錦娘聽到動靜,把冊子放在一旁才道:“外頭好冷的,你們今兒如何?”
“衙門倒還好”蔣羨拖了一把椅子,自己坐在錦娘身畔,他那些公事自己都覺得無聊,所以也甚少說給錦娘聽。
二人閑話幾句,主要是蔣羨撒嬌,錦娘羞他,兩人鬧做一團,滿室溫馨。
另一邊卻是悽悽慘慘,包娘子也是跟著出去了些時日,每次都腳上濕透了,回來便得了風寒,只覺得頭重腳輕。
梅縣尉從外回來探望,包娘子點著眼角道:“都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的這漢子哪裡疼我?別人都穿著皮靴皮襖,一日一套,只有我什麼都沒有。”
卻不妨梅縣尉見她哭的越發楚楚可憐,只笑道:“我幫你發發汗兒,等會兒讓皮靴店的人上門就是了。”
說罷按著她,行了一回事兒。
隔壁的田娘子正與楊都頭的渾家送了一件青碧色綾紗斜襟旋襖、一件玉色繡折枝堆花襦裙,還道:“你若有不趁手的,只管來尋我,總不能讓孩子跟著受罪。”
這楊都頭實在是不像話,妻兒穿不暖,都沒個體面衣裳,錢全都貼到外面去了。
楊都頭渾家平日拎不清,卻每每承田娘子的情,只道:“只有娘子待我最好。”說完,又與田娘子說了一件事兒:“那包娘子的金冠子都是從當鋪借來的,我是親眼在當鋪當東西的時候,看到巧兒去的。”
之前楊都頭娘子受到包娘子的奚落,早就懷恨在心,恨不得把包娘子的糗事到處說。
卻沒想到田娘子不是個愛說是非的,她這樁親事原本就得來不易,婚後還夭折了個哥兒後,又生了個冬哥兒,丈夫也恩蔭到官,對她很是愛重。這般好的日子,她活在蜜罐子裡似的,她管人家做什麼。
可楊都頭的渾家見田娘子不接招,知曉她是個寬厚的,少不得自己做這個惡人,又四處與人說了,就連錦娘都聽說了。
阿盈諷刺道:“這人實在是太虛榮了。”
錦娘卻想自己若是不會賺錢,即便憑借美貌嫁入富家了,也是如此。男人對沒有到手的女子都大方,對娶回家裡的捨不得花一分錢。這包娘子嫁妝不豐厚,事事都要手心向上,自己想買些什麼也不便宜。
推此即彼,錦娘倒也明白許多以前不明白的道理。
似田娘子那樣菩薩似的人,是因為她什麼都有,就不願意和人生事,能用些小錢擺平的事情,自然不願意自降身份去爭,還能夠贏得好名聲,何樂而不為呢?
便似包娘子這樣張牙舞爪,還不是一無所有,所以要鬧,找存在感,從自卑到自負。
這個年是頭一次在外地過的,蔣羨他們衙門也休衙了,說起別的家事錦娘還可以,做菜她就不如蔣羨,蔣羨也是許久沒做菜了,一時技癢,做了幾樣小菜。
“郎君,你要是每日做菜給我吃就好了,我最喜歡你做的菜,鹹淡適宜,美味可口。”錦娘很是捧場。
蔣羨還有些不好意思,他只好道:“娘子,我打算今年過來專門打擊拍花子的,如今專門有些人拐賣婦女兒童,有的賣往別處,有的則是敲詐勒索。所以,年節下怕是不能隨你們一起過了。”
錦娘笑道:“這也沒什麼,你若做好了,這絕對是你的政績。”
“我也這麼想的,你不知道明年縣學考試,縣令要自己親自錄取,河工他也是愛插手,我只能夠另闢蹊徑了,等我有些功績,日後咱們也不必總受他的氣。”蔣羨如此。
這般說錦娘也贊同,只不過她有些擔心:“這些柺子們,可不是一個人,你要帶足人手啊?”
“這你就放心吧。”蔣羨笑道。
他打拍花子的頭一個是為了政績,第二也是能夠和本地大戶賣好,畢竟那些柺子們偷的婦女都是那些生的漂亮好看的,但能夠養的很好的,便是富貴人家的女子居多。後面這個理由他就沒對娘子說,以免娘子對他的好印象破滅。
在娘子心中,他可是玉樹臨風、才學出眾,心地善良,胸懷天下的好郎君呢!
過年蔣羨甚少在家,錦娘也難得不需要應酬,遂在家中看書做做針線,清靜的反而很舒服。應酬過的人就知道了,頭一次從家裡出門,會覺得特別興奮,但是這麼出去好幾次了,筵席菜色差不多,慢慢的就覺得還不如在家待著。
又因為功夫多,錦娘可以完全的功夫用來繡觀音坐蓮像,在繡佛像的空隙,就和孩子們說說話。兩個孩子在一起是個伴,姐姐能講故事給弟弟聽,弟弟也很依賴姐姐。
筠姐兒真的是她的小幫手,有時候寧哥兒喊叫一聲,她就會用食指放在嘴唇上:“噓,咱娘在做正事,不許吵到娘。”
“姐姐,我是小豬,我會哼哼哼。”寧哥兒做怪樣子。
筠姐兒再懂事也是個小孩兒,和弟弟學狗叫貓叫,吵的錦娘腦仁兒疼,讓乳母丫頭們帶他們去別處玩耍,自己才能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