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香茗,錦娘便和她娘商量往周家送些年禮過去:“若她們沒發現我倒也罷了,如今按照禮數,我們也得置辦些年禮送去。”
羅玉娥也覺得有禮,但她也為難:“只是她們高門大戶,恐怕尋常物件人家也看不上啊,咱們送些什麼呢?”
送禮也有很多門道,錦娘對周家別無所求,自然也不會送太過貴重的,否則這般也容易讓人覺得你掙了很多錢似的,故而這禮必定得新巧有趣才好:“若普通的米麵豬肉那些人家也未必看的上,不如明日我們去大相國寺看看,有沒有什麼新鮮的,”
母女二人又細細商量了一會兒,見橘香已經把飯做好了,又先去廳中用了飯。
次日,一早母女二人先去點心鋪子提前定了酥油鮑螺、甘露餅各四盒,又差陳小郎去高陽樓定了兩角流霞酒,如此她們方去大相國寺。
一群寺尼在那兒賣頭箍、假發、珠釵那些,稍微看的上眼的都不便宜。
錦娘搖搖頭:“算了,我們再去裡面逛逛,不成的話,就隨意那些尺頭送過去。”
母女二人又逛了一會兒,皆不滿意,好在是後來在東邊走廊,看到返京的官員託人賣的綠地芙蓉山茶梔子花紋羅倒是很別致,一問價錢,居然造價四貫。
也就是說一匹四貫,一尺就一百文,錦娘靈機一動,想起了個主意,一尺布約莫可以做一方帕子,她不如裁剪些帕子出來,一方帕子上貼一隻蝴蝶,既雅緻又好看。
“鋪主,我要買四尺四的羅。”
鋪主當即手往後挪了挪,錦娘見他欲剪六尺,到時候逼著自己出六尺的錢,故而從錢袋裡拿出四錢銀子道:“我只出這麼多,你跟我剪多了,我是不會多出的。”
鋪主當場被戳穿,倒也不惱,剪刀劃了回來:“你這小娘子好生厲害。”
真是人不可貌相,這小娘子外表我見猶憐,內裡則精明強幹。
錦娘挑挑眉頭,並不放在心上。
回到家中,街上行人如織,錦娘正在修補緙絲,她昨日心裡已經有數,因此便放在另一處繡架上。“姑娘,有人要定元宵節的衣裳。”阿盈喊道。
錦娘匆匆吃了一口茶出去,見是兩位母女過來,她遂拿了一本圖冊過來道:“這是我歷年為別人做的衣裙襖袍。”
說罷,見這女兒很害羞,她不由笑道:“我看姑娘身材修長,很適合穿百褶裙,如此也顯窈窕。外面若是用這樣的緞子做褙子也很好看,上面繡些蝴蝶桃花也應景……”
她一邊說翻到另一頁,這對母女還從未見過看圖選衣服的,真是樣樣都好看。
這也想要,那也想要。
錦娘也看出來了,讓阿盈點茶來,阿盈也是個鬼機靈,一下就知曉這肯定是大主顧,立馬點了茶,拿了兩樣細點過來。
“沒關系,你們慢慢挑,有什麼不懂的,只管問我。”錦娘笑道。
前世她去逛街,也不喜歡別人跟在後面,不停地介紹,所以她當老闆了,也是點到為止。
母女倆看了半個多時辰,她們都想做一件褙子一件裙子,做孃的做一件中長的綠色的直領襖兒,紅色的三澗裙,女兒則做一件煙霞色對襟的長襖,一件百褶裙。
“那您布料是您自個兒拿過來,還是就要我們店裡的?”錦娘問。
她們都說用店裡的,錦娘笑道:“現在是有兩種不同的價錢,就是領抹處不繡花的,這四件一共二十三貫,領抹處如果繡花,就是二十五貫。因為您這個裡面的綿和布料都是我們自己要提供的,本錢就已經是不少了……”
這對母女其實看畫冊的時候,就已經是瘋狂上頭了,只是暫時壓抑心中的激動,聽錦娘說罷,她們就立馬點頭,一共付了二十五貫,本錢五貫,淨賺二十貫。
錦娘把貨票給她們,舒了一口氣,等這對母女離開,她又打發陳小郎去買綿,讓他多翻看,不要被人家塞黑心綿在裡面。她自己則開始先把需要的布料絲線全部配好,這些等到年後再做都行。
做成一單大買賣,錦娘豈有不歡喜的。
她現在先把手頭的緙絲補好,這些要全神貫注,不能走神,破的地方不大,但是都是要緊之處,難怪許多人都不敢接的。
緙絲修複到一半的時候,聽說馮勝病了,錦娘不禁問道:“他得的什麼病?”
“我也不知道,大夫看了說沒事,但你姐夫易怒易躁,晚上睡不著覺,總心悸,自己把自己嚇醒,半夜驚恐的從床上坐起來。”羅玉娥提起來也覺得不可思議。
錦娘一聽就知道是植物神經紊亂,馮勝本就好勝,買了五千貫的豪宅,就得拼命賺錢,心焦慮的時候,就容易軀體症狀。她曾經也是失眠過,但白日會安排時間補眠,還會讓下人燉補湯,甚至知道什麼叫量力而行。
原本所有人都很羨慕榮娘,雖然父母雙亡,卻有馮勝這樣一表人才,寵溺她的丈夫,如今馮勝這般,榮娘竟然覺得無人可依,二叔和二叔母不過是探望就離開了……
“都怪錦娘,如果她不騙咱們說她買的是兩進的,你也不會想買三進大宅子。”榮娘總覺得錦娘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