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鳳英道:“也不知怎麼,每次與你說話後,總覺得心情舒暢許多。”
“那就常來。”她玩笑道。
話音未落,見有人進來要做官袍,錦娘連忙道:“官袍只能改大或者改小,民間是不許私做的。”
但凡做哪一行,都得把規矩搞清楚,不要為貪圖蠅頭小利,到時候把自己整進去了。
瞿鳳英見錦娘如此謹慎,不免出主意道:“我們綢緞莊有位主顧,聽聞近來想給家中女眷做衣裳,你要不也去我那裡晃晃,若是能搭上線,不愁沒生意啊。”
“多謝你的好意,只是我現下走不開啊。”錦娘現在還不打算被一家套牢。
她現在才開始,應該積累屬於自己的回頭客,如果只替一家做,想必年前就要,她就得沒日沒夜的趕工,到時候賺的工錢也是跟自己這裡差不多。
瞿鳳英見她雖然不知變通,但也隱約鬆了口氣,互利互惠當然關系長久,但是人品可靠之後,將來自己若是落魄了,她們也必定能伸出援手。
人嘛,什麼樣的朋友都得有。
經錦娘這般說,瞿鳳英更信任她了,反正沒什麼利益糾葛。
她正說起自家放貸的事情:“有位夫人,從我們家借了五百兩,之前借的幾次倒是還了,現下卻還未還。”
“你使人去要過嗎?”錦娘低頭紮花,徑直問道。
瞿鳳英搖頭:“昭文相公的家裡人,只能算了。”
汴京一些大的鋪子,後面幾乎都有官員的背景,否則生意就不可能做那麼大。所以,這也是錦娘也不太願意太猛進的意思,她對自己的規劃是,每個月最低賺二十六貫足矣,六貫還賒貸,其餘的銀錢幾乎能存一大半,一年下來,也是兩三百貫,還足不出戶。
自古,民不與官鬥罷了,瞿鳳英離開之後,錦娘看了一眼領抹,這次她打算用雕繡的方法繡,這還是在文繡院的時候學的,用繡線營造出凹凸有致的效果。
比起錦孃的小心謹慎,馮勝卻是闖了禍,趙太丞這次讓他治病的病人的病症酬勞雖然高,待遇也很不錯,但病症卻很磨人,常常三更半夜不能回家,數九寒冬甚至連如廁都沒空。
但盡管如此,馮勝在麟哥兒請西席的功夫還是抽空回來了一趟,沒想到被趙太丞怪罪,以至於他吃飯不敢多吃幾句,甚至連如廁都難,甚至到了全身難受的地步。
榮娘倒是勸他:“要不就算了吧,讓別的大夫去治,正好過年了,你也歇歇。”
本來馮勝就煩,聽她這般說更是怒不可遏:“我如何歇?我們醫館的哪個大夫不是一樣的,好,不說外人,就你兩位姊妹,你二妹妹自己開店,據說早上天亮開店,晚上深夜還在繡鋪裡做繡活,怕夜裡還有需要縫補的人,你三妹妹之前大著肚子還要賣藥,為了討好那些大戶人家的夫人,給人家刮腳皮送補品什麼不做。你若是能幹些,我又何必需要如此?”
吵架起來總是話無好話,榮娘眼睛裡噙著淚,指著他道:“我真沒想過你是這麼看我的?我都說了讓你別買這麼大的房子,你非得買,每個月還賒貸三十多貫,家裡根本就不敢有什麼大的支出,如今倒是都怪在我的頭上來了?”
“哦,怎麼你跟著享福的時候就不說了呢?”馮勝只覺得深深的疲憊。
榮娘氣的跑了出去,她本打算去瑩娘那裡的,畢竟她和瑩娘往來密切許多,但是想起瑩孃家裡住著公婆好些外人,便隨即去了錦娘那裡,到底錦娘是一個人開店,二叔和二叔母也不是外人。
她過來的時候,錦娘已經做完一套織錦的衣裳,又接了一單,要做牡丹團花紋的袍子,胸口雙肩需要刺繡,工錢作價三貫,也是需要十日做完。
正把單子給別人之後,見榮娘過來,鬢發還有些不整齊,還問道:“大姐怎麼來了?阿盈,看茶。”
榮娘不敢說實話,只是扯了個幌子:“我就是過來看看你生意如何了。”
“混口飯吃罷了,姐姐進來坐吧,裡邊有炭盆,暖和些。”錦娘請她進來。
榮娘本以為錦娘看她這樣會追問,甚至會多問什麼,沒想到錦娘根本頭都不抬在忙自己的,她這裡還有一個丫頭和一個少年,比東家還清閑。
“怎麼不請個熟練的女使來,如此你也能鬆快些啊?”
錦娘捂嘴直笑:“姐姐,難道我不知道這個道理嗎?稍微有些姿色的女使要價二十貫以上,若針黹女紅極其好的,就更不是這個價了。”
我不上清華是因為我不想嗎?
她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請的人幫她處理雜事,讓她沒後顧之憂,能安心刺繡即可。
榮娘一聽也是這個道理,但聽不慣錦娘這個語氣,覺得她似乎在嘲弄她不懂行情似的。她想起自己平日交好的那些太太們,她們都和自己似的,靠著丈夫呼奴喚婢,出入有轎子有馬車,日子過的看著很舒坦,其實都管不住丈夫。
有的甚至還同她說什麼:“你看我家那位最近開始打扮換新衣裳,保管是看見哪家姑娘了?我就巴不得外頭的讓他心情好點,他呢,對我愧疚許多。”
每當遇到這些人的時候,榮娘甚至還有些優越感,因為馮勝並不花心,且積極上進,甚至不嫌棄自己的家人。
可她沒想到自己會被嫌棄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