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衣裙的確耗費的功夫多啊。”朱廷芳直接道。
她還想說什麼,錦娘過來道:“我也只能做到這般了。”
許三姐不情不願的去了繡小件那邊,但的確輕鬆了許多,錦娘也就沒再留意她了。再另一旁的鄒月娥暗自鬆了一口氣,她和許三姐一起做衣裳,許三姐常常說身子不舒服,活計都讓她做了,還好現在的繡頭把此事處理了。
快到冬日了,錦娘作為繡頭也得了五十斤炭,她一半留在繡位上,另一半則拉回去給家裡人用。
她們拉回來的時候,正好三叔和三叔母都過來了,原來是送喜帖的。
三叔母見到錦娘,連忙拉著她的手道:“錦娘,你可別怪你三妹妹先嫁了啊。”
錦娘莫名其妙:“這有什麼好怪的。”
三叔母尷尬的笑了一下,還是羅玉娥看不過眼道:“你們把日子定下了也好,到時候我們就過去吃酒,我們這會還有事兒出去,就不招待你們了。”
到底三叔比三叔母精明點兒,徑直對妻子道:“你看你說的什麼話,錦娘手藝如此高超,日後在文繡院站穩腳跟,哪裡是瑩娘可以比擬的。”
三叔母訕笑:“是我說錯了話,反正你們到時候都要過來。”
錦娘搖搖頭,進去屋裡,拿著一塊緙絲的布正用雞毛筆做著筆記,先經線後緯線,這對於她而言是一門新的技藝,得去學。
作為繡頭的好處就是什麼花樣子都是先從她這裡過一遍,再由人繪制圖案,一開始進文繡院的時候,錦娘是不知道服制的,只覺得十分複雜,現下天天做,已經是熟練於心。
她先把緙絲的筆記做好,但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她做了個大膽的決定,直接把這個緙絲在火上少了個洞,再行縫補。
緙絲要麼就是用金銀絲線,要麼就是用蠶絲線,要麼就是用孔雀羽毛撚絲線。這幅緙絲用的金銀絲線,她手裡正好有,她把新買的工具拿出來,這是一根又細又長的鋼針,三分技術,七分的工具。
她用一個竹繃固定住,以上下左右的順序挑經穿緯,以針代梭進行織補,在隆起的洞處,先銜接起來,然後用針輕撥一撥,如此和織面一致,針穿梭其中完全不能歪斜彎曲,一定要保持平行。
在右邊一處地方,為了保持平整垂懸,錦娘則用了對搭梭的法子,豎著縫好。
期間她連吃飯都是在房裡吃的,導致她娘極度不滿。
羅玉娥道:“本以為當了繡頭還會輕鬆一些,哪知道現下更忙了。”
她是個掌控欲很強的人,每次吃飯都要家裡人同桌一起吃,若有人不到齊,便心中不悅。但她又是個脾氣來的快,去的快的人,夜裡還準備了紅糖雞蛋給她。
江陵人愛吃水煮的荷包蛋,尤其是紅糖水煮的荷包蛋,最是可口,是平民們認為最好的滋補品。
“娘,放那兒吧,我等會兒吃。”錦娘道。
羅玉娥嘆了口氣:“俗話說久坐傷身,你這孩子真是的,飯也不好好吃,等會兒半夜餓了,又會找零嘴吃。還不如吃點這個紅糖雞蛋補一些,總比那些零嘴好。”
錦娘正繡到關鍵之處,只點著頭,手上卻不停。
羅玉娥心道女兒若是個男兒,做什麼不會成功,不怕孤獨,為人剛強,老三和老三媳婦自以為她們嘲諷女兒女兒會難過,殊不知女兒一心撲在營生上,哪裡理她們跳梁小醜?
錦娘繡到快子時了,見這塊緙絲全部縫補好了,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倏地站了起來。
“我終於繡好了!”
她笑著喊了出來。
只聽隔壁蔡婆子忍不住道:“哪來的夜貓子在嚎!”
錦娘訕訕的坐下,把早已涼了的紅糖荷包蛋吃下去,不敢洗面,怕水澆了臉,一晚上又睡不著。
冬至之前要花鳥局把衣裳趕制完成,錦娘開始調控分配,她總是提前跟她們把絲線配好,以防浪費時間。
“廷芳,我已經把布裁好了,絲線也分配出來了,你先送去藍繡娘那裡。”她對朱廷芳道。
如此,她們也能快一些。
朱廷芳笑道:“您何必如此呢,您是繡頭,就是不做,誰又會說您不曾?”
錦娘卻覺得這一年一定要讓花鳥局的人得了賞金,如此她才能讓別人信服,不管她暫代這個繡頭能暫代多久,反正是在其位謀其政。
“總盡自己的心才好,我也坐不住。”錦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