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娘連忙讓人擺飯,一家四口正吃飯,寧哥兒道:“教諭要讓我做齋長,我推辭不過,可管人感覺比做學問還難。”
這也是他小少年的煩惱了,他性情一絲不茍,人又很正直,做二把手不貪功很好,但做一把手,什麼事情做的多反而遭埋怨。
蔣羨笑道:“你得拉攏些和你好的,去壓制那些不聽你話的,人都從眾。”
“真得如此麼?”寧哥兒發現他爹挺多鬼點子的。
蔣羨道:“有些人你與他們相交,該亮出身份就亮出身份,別太客氣了。”
寧哥兒知曉她爹也是兩幅面孔,在那些大佬高官面前絕對是一等一的貼心人,都不必人家吩咐,態度謙卑,又會說話,對下面得用的官員也不錯,但是對吏員頗為嚴苛,當然這也是他的手段。
以前寧哥兒覺得只讀書就好,如今自己好像也得學些禦下的手段了。
然而她娘又是另一個法子:“你先定下規矩,先禮後兵,若有人犯了,你就拿那個人樹立,凡事都要做到讓人心服口服。”
寧哥兒暗自點頭:“爹孃說的話,兒子都記下了。”
飯畢,寧哥兒又問起定哥兒的學業,定哥兒要撒嬌躲過,錦娘則看著小兒子道:“讀書要聽你哥哥的。”
寧哥兒說完,還幫弟弟制定了學習計劃,他則去書齋歇息看書了,這是他的習慣,錦娘對兒子女兒都是很尊重他們的習慣。
次日一早,羅玉娥過來錦娘這裡一起吃了早飯,對門的孟夫人過來問了,她是來問錦娘認不認識什麼妥當的穩婆乳孃的,說是幫二女兒留意。
“怎麼這些還要你準備?”錦娘怕自己到時候幫她大費周章的找來了,結果人家婆家準備了,孟夫人又不要了。
孟夫人道:“我想先備下來,那邊的人也不大上心。”
錦娘還奇怪:“孫子都要出世了,又不是旁人家,怎會不上心?”
若是別的人錦娘就住嘴了,孟夫人這個人也是個和羅玉娥差不多的人,翻來覆去顛三倒四可以一直重複,所以她趕緊問完,拿住話頭。
孟夫人果然吐起苦水來:“找也找得,但是找的人都不成,總之就是嘴上說的好,卻不用心。”
錦娘到底在汴京多年,還是識得幾個不錯的接生婆和乳母,她喊阿盈過來,讓她找幾個送對門挑選去,孟夫人千恩萬謝。
十月,孟家二姑娘生了個大胖小子,穩婆是孟夫人送去的,兩個乳母也是她送過去的。錦娘不知道孟夫人之前讓女兒嫁給孃家表兄,明明當時說那家很好的,怎麼如今又不上心,好歹是親戚啊。
孫大姑娘卻知曉,她正和通房松兒道:“太太這幾日心情不好,咱們少去討嫌。”
松兒不解:“二姑奶奶都生了兒子了,怎地夫人還悶悶不樂的。”
孫大姑娘素來見識明白,也頗有手段,進門之後,早就買通了孟夫人身邊的人。原來嚴家衙內一直想娶一位才女,能夠紅袖添香的女子,孟夫人推薦自己的次女,說她文墨極通,還不知從哪裡搜羅的詩冊過去,嚴家本來和孟家是姻親,姑表親結下正好。
初時,孟二姑娘還能裝上一裝,時日久了就露餡了,嚴大少未免覺得妻子不誠實。後宅女子,失去了丈夫的歡心,還有做姑母的婆婆依靠。但嚴夫人比起二姑娘來,更喜歡三姑娘,她總覺得孟夫人靠家世碾壓她哥哥,還有當年孟三郎母親黃小娘和她關系也好,孟二姑娘就被慢待了。
這樣的事情,孟夫人當然不會說出來,她是個粗線條的人,身邊的人看的清楚,卻又不想說真話,讓她生氣。
孫大姑娘天然立場是站在自己丈夫這邊,可是對婆婆又很同情。
女方家世太好,即便什麼都沒做錯,都會對男人造成壓迫感。
但同情歸同情,也只能明哲保身了,這個時候外頭說對門蔣夫人過來了,松兒道:“蔣夫人少來咱們家,不知有什麼事情呢?”
孫大姑娘道:“那可是開封府府尹的夫人,我得過去。”
卻說錦娘是聽說孟夫人有些不舒服,所以特地過來的,她和孟夫人的關系雖然沒到交心的地步,但孟夫人這個人還算直率赤誠,作為鄰居,怎麼也該過來看看。
孟夫人見錦娘過來,又道:“我就是心裡不大舒服,倒沒什麼大事,怎麼好叫夫人來看我。”
“你這說的哪裡話,我是聽說你不大舒服來的,也不知曉送的藥對不對症,只揀了些溫補的補品,過來看看。”錦娘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