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很快就到了元宵節,每年開封府因為擠著看燈會湊熱鬧,踩踏事件還有擄人之事屢見不鮮,蔣羨亦是嚴陣以待。
筠姐兒不好出門,錦娘便在家裡陪她,差陳小郎出去買了些花燈,掛在廊下,大家就在家裡賞燈。
孩子們中又屬定哥兒年紀最小,寧哥兒找了本謎語書,出了幾個謎底考弟弟。若是定哥兒猜中了,他便讓陳童取下一盞燈給弟弟。在一旁的筠姐兒怕弟弟們著涼,等他們玩了一會兒,都喊進去吃茶。
不知不覺,筠姐兒也是大姐姐了。
錦娘在旁看著,偷偷抹淚,她本來就有點淚失禁體質,只不過哭歸哭,人還是很堅強的。她知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魏七郎無論是相貌家世品行才幹,都是萬中挑一的人物,自己怎麼不放女兒離開。
人只有離開舊巢,才能飛往更高的天空。
二月中旬,蔣家就開始紮喜棚了,媒人全福人都穿梭其中,有那等不請自來吹鑼打鼓的人也上門了。
這次錦娘請了四司六局的人過來,現下蔣羨做開封府府尹,親戚朋友同年一下多了許多,橘香恐怕是應付不來。家中還請了羅玉娥和張平君幫忙,只是沒想到有個意想不到的人過來了,竟然是竇媛。
原來竇家二郎授了官,雖然是蔭官,但也讓他們從大名府搬到京中。
錦娘和竇媛在大名府就極好,她比張平君還積極,還拉著錦孃的手很親熱道:“我當時收到您的信就很為你們高興,魏七郎也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沒有不好的。”
“你看看你,這幾年生的愈發好了。”錦娘也是和她很親熱,又趕忙介紹給羅玉娥和張平君認識。
張平君隱約還有些吃醋,因為明顯看的出來錦娘和竇媛真的關系非常好。
張夫人作為全福人,穿梭兩邊,女兒心底所想她哪裡不知曉。但女兒出嫁後,舟車勞頓,接連生了兩個孩子,她也心疼女兒。
“你呀,平日給上峰打點,陪笑臉出錢比這還多,怎麼對自己家人倒是儉省了?你如今可是官夫人了,姑爺的俸祿也一直在你手上,公婆不必管,還不主動些。”
張平軍背過身子:“我主動了,可是姑姐她對我還是那樣。”
張夫人笑道:“你還是小姐脾氣,原本你沒成婚時,不就看的很清楚麼?怎麼現在反倒是執拗起來,只要是正常人,都是真心換真心。俗話說水滴石穿,你功夫都不願意多做,人家怎麼願意信任你。”
若是尋常女子,當然會天然親近孃家弟妹,偏偏遇到蔣夫人這般有個性的人,她這個人絕對不是真好說話的人。
張平君聽了她孃的話,對錦娘亦是妥帖許多,倒是不像之前那般了。
錦娘也有所覺,家裡有事情也交給她辦,張平軍辦的十分妥帖,跑前跑後的,讓筠姐兒都若有所思:“娘,我覺得舅母跟變了個人似的。”
“這有什麼稀奇的,咱們不必看人家臉色,人家就自然看咱們臉色了。當你地位高的時候,身邊就都是好人了。”
筠姐兒似有所悟。
半個月後,到了送嫁妝這日,這個守房人就有好幾個報名的,錦娘就同意讓她們一起去,張平君竇媛還有小鄔氏。
筠姐兒一共一百二十抬嫁妝,金銀珠寶、古玩字畫自不必說,衣裳都有十二口箱子,皮襖兩箱,夾襖兩箱,春衫三箱,夏衫四箱,寢衣一箱。
孟夫人看著送過去的嫁妝,“咦”了一聲:“竟然是全套黃花梨的傢俱,蔣家還真是殷實。”
孫大姑娘只知曉筠姐兒的嫁妝多,沒想過這般多,這可是一百二十抬啊,萬貫的嫁妝啊。這些嫁妝即便是送到魏家,魏夫人看著也是顏面有光。
魏七郎在眾人打趣聲中,笑容都快咧到耳朵上了。
蔣家這裡卻異常平靜,這是筠姐兒做姑娘時,在家吃的最後一頓飯了,筷子劃在瓷器上的聲音刺耳。
“筠姐兒,來,吃釀的茄子,這是你爹親自下廚做的。”錦娘抿緊唇,始終不讓眼淚掉下來。
蔣羨連忙掏帕子給錦娘,又對筠姐兒道:“好好兒的過日子,我和你娘日後就安心了。”
筠姐兒早已泣不成聲。
寧哥兒語出驚人:“爹孃姐姐,我看魏參政現下也四十好幾了,即便將來做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可他和申家政見並不相同,如今朝堂都被申黨把持,主要也是皇帝支援他們的政見。再過幾年,恐怕魏家也未必能久行於朝。父親卻是新舊兩黨都交好,更何況,再過些年我也能夠科舉出仕,日後讓姐夫在咱們家讀書,大家不就又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