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是筠姐兒的生辰,魏家送了兩套重錦織錦的衣裳過來,又有壽面一擔,妝粉一匣,如意雲紋玉佩一對。
錦娘送去女兒房裡,又道:“這一對玉佩你好好收著,別弄丟了。”
“嗯,女兒知曉。”筠姐兒學錦娘把財物都看的很緊。
至於衣裳她倒是不至於讓女兒收起來,只道:“這衣裳放量大了些,就是過幾年也能穿,你就出門做客的時候穿正好了。去歲夏天我買了幾塊好皮子,到時候多做幾件皮襖皮靴。”
卻說鄔娘子的兒子百日宴,專門下了帖子請錦娘,錦娘看近來天氣回暖許多,才欣然過去。也是在這裡,錦娘還見到了女兒未來的妯娌申七娘。
這申七娘原先見過的時候,相貌不似其父,生的頗為清秀。
今日再看,描眉敷粉,打扮的十分入時。
鄔娘子的確是個賢惠人,她抱著孩子出來給大家看,還把庶女也特地推出來介紹給大家看,作為主母可以說是毫無可挑剔之處。
錦娘卻想這也是一種處世方法,用魔法打敗魔法,你們不是處處愛挑刺嗎?我先讓自己表面做個三從四德的人,從而你說什麼都有賢惠附體,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得罪我的人,隱忍不發,再一擊就中。
“魏姐姐,你抱抱這孩子。”鄔娘子笑道。
錦娘收起思緒,抱過來這孩子,額頭生的方圓飽滿,她從腰間取下一枚玉佩給他養娘拿著:“這孩子一看就有福相,我看將來是做官的,很有做官的樣子。”
鄔娘子含笑:“魏姐姐真是過譽了。”
“不是過譽,我看這孩子很不一般呢。”反正錦娘發現有時候誇人家的孩子,甚至比誇大人自己還讓她們受用。
午宴用完,錦娘在戲樓聽了一會戲,旁邊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那位蘇夫人,她家小女兒正生悶氣,她正小聲勸著:“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申七娘素來嘴巴厲害,是個屬蟒蛇的,你和誰置氣不好,偏偏和她置氣,也真是的。”
“她是和你姐姐處不好,所以故意找你晦氣呢。”蘇夫人撇嘴。
母女二人竊竊私語,錦娘聽了個正著,但她也沒有完全聽信蘇家母女二人的,就對申七姐印象不好。但是回來之後,也會給女兒提個醒。
熟料筠姐兒道:“其實女兒知曉她為何那般?”
“啊?”錦娘詫異。
筠姐兒就道:“您不知曉申七娘原本是說親給七表哥的,我當時還見她寫過一首詩,意思是她排行第七,七表哥也排行第七,二人有緣分呢。沒想到她伯父父親為她許配的卻是魏家八郎,這可不是就心有不甘麼?”
“你是怎麼知曉的?”錦娘都不知道申七娘對此事耿耿於懷呢。
筠姐兒低頭:“是七表哥告訴我的。我說起那首詩,七表哥就連忙說他不是朝秦暮楚之人。”
原來是魏七郎說的,錦娘笑道:“你們有商有量的,這就好。”
“什麼有商有量的,也就是偶爾說幾句話罷了。”筠姐兒笑道。
女兒這個環境,要自由戀愛比她那個時候還難,錦娘畢竟自己當家,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小門小戶的也沒什麼人說,但女兒大家閨秀,平日出二門都難。官宦人家自有一套規矩,錦娘也是看中魏七郎情商頗高,知情識趣,不管怎麼樣,這樣的人化解尷尬,會說話,不會讓人反感。
到了三月,錦娘就有些想丈夫了,畢竟他的生辰,自己不在身邊,也不知道他怎麼過的?
好在一直都有事情做,姚掌櫃和範莊頭上京了,前年是讓劉豆兒去吳縣帶了錢來的,就沒讓他們倆上京,今年他們過來,聽聞府上有喜事,都各自帶了賀禮前來。
錦娘也把自己做全福人得的茶葉各自賞了十餅給他們,又有幾尺織錦布頭,各自賞了兩套綢緞衣裳,給了他們一年的工錢,還讓羅大安置他們。姚掌櫃上次見錦娘派人過去吳縣視察,倒是戰戰兢兢起來,這次帶了七百五十貫銀錢上京,還有錦娘讓他幫忙帶的青撬紗。
今年範莊頭送了五百貫來了,因為多買了一百畝的桑田果園,出息不少。
青撬紗既然送過來了,錦娘便開始繡茉莉花,讓筠姐兒打理範莊頭送的土産,陽澄湖的大閘蟹做成的蟹醬一小壇,再有用水桶養著的白魚、銀魚和白蝦,果醬十罐。筠姐兒把白魚送了三尾,果醬送了兩罐,蟹醬送了一罐給蔣六老爺,又往魏家和劉家分別送了一簍銀魚一簍白蝦,果醬各自送了一罐。再有張家送了一壇醃製的蓴菜,白魚、銀魚各三尾。
不是什麼好東西,吃個新鮮罷了。
荀大娘子倒是親自上門了,她正道:“你們送去的東西都好,老爺子自打從泉州回來就想吃魚蝦,說你們送的新鮮。”
“他老人家喜歡就好。”錦娘笑道。
荀大娘子顯然就不是來說這件事情的,她小聲道:“你們近來同周家往來還好麼?”
錦娘搖頭:“也不怎麼往來了,是有走動,但到底都是老一輩子的親戚,就少了來往,如何?”
“我先告訴你,周家恐怕要出事了。那周存之原本也是集賢相一派,後來集賢相倒了,他雖然升了官。但朝廷之人哪裡能夠容他,他不知道是不是私下寫了什麼被人檢舉出來了。”荀大娘子知曉蔣羨和劉計相的關系,既是親戚,又是門生,當然上門告知。
這麼些日子錦娘沒出門,也不知曉外頭的事情,她知曉黨爭可是黨同伐異,即便你是心胸寬廣的人,可你所處黨派的人,未必能夠容忍。
等荀大娘子離開之後,錦娘只是稱病不出,還未到寒食節,就聽羅大說周存之全家都被貶嶺南,張九郎夫婦曾經上門,聽聞錦娘病中,倒也不敢再叨擾,蔣家族人聽聞錦娘病著,也不好再讓她去劉家、魏家幫忙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