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算了一下幾處家當,甜水巷一年四百五十六貫,金梁橋的租金七百二十貫,京裡兩百畝地的租子是一百六十貫左右,塌房分紅一千二百貫,吳縣地租三百六十貫,吳縣邸房五百多貫,一共就有三千三百九十六貫。
但是現下開銷也大,連著莊頭掌櫃大管事還有茶房這樣的技術工,和府裡丫頭們的月錢,一年就得一百多貫,這還是純工資,不算額外賞錢。再有兒女教育費用,筆墨紙硯,一年也得一百貫左右。四時八節的禮,平日衣裳首飾,少說也得預備個一百貫。
好在這些錢,她是打算用蔣羨的月俸全部抵消。
想到這裡,她先拿了十樣錦的蜀錦和鵝黃緞子還有匹江南的時興緞子出來,請外頭的繡匠到家花了十貫的工錢給大家都做了新衣裳,等揚哥兒成婚的時候穿。
又帶著母親女兒去了她們賃出去的金銀鋪,也算是給人家做生意,給羅玉娥買了一對茄形金耳環,一根如意簪,一把銀插梳,又給女兒打了一幅輕巧的金頭面,至於錦娘自己選了一枝七股橋梁式花卉紋金發簪,最後臨走時幫蔣羨買了一頂青玉冠。
這些金銀之物也是人的臉面,一年錦娘會買一兩次,總不能只省錢不花錢。
就比如女兒這裡,到時候嫁妝打一頂金冠子一頂銀冠子就足夠了,首飾一年一套,不必再打。
回到家中,錦娘把買給蔣羨的青玉冠給他,又聽他說郝二郎要辭行,錦娘不解:“他不在京中國子監讀書麼?”
蔣羨搖頭:“這也是富貴子弟很難成器的緣故,你總說揚哥兒懶,可我出的題目,揚哥兒頭想破都會做出來,所以他常常說頭疼想睡覺,也是這個緣故。”
“好吧,他要走,你好好安慰幾句。”錦娘道。
蔣羨笑道:“這事兒你放心。”
郝二郎先行離開,沒和魏揚說一句話,錦娘倒是替他打點了程儀,全程只是道:“日後若上京,再來家裡,別客氣啊。”
這讓郝二郎鬆了一口氣,他的確覺得魏揚不如他,卻中了。可魏揚人也不壞,他只是自己無法面對自己,還好蔣夫人什麼都沒說。
郝二郎離開後,錦娘讓人把客房打掃了一遍,聽說姚掌櫃上京夾帶了江南絲綢小賺了一筆,他倒很會做人,給錦娘這裡也送了兩方銷金帕子、兩匹時興緞子、三匣子玉女桃花粉、二十盒胭脂 、二十盒口脂。
在一旁的筠姐兒道:“娘,容媽媽說吳縣的邸店很是賺錢,怎麼姚掌櫃給您的錢,每年都差不多呢?”
錦娘笑道:“你呀,還是年紀太小,他是個能人。只有他才能把生意做的這麼大。可沒有我家的權勢,他未必能在那裡做成生意。我若是在吳縣,將來你弟弟長大了,能幫我巡店,這些底下人不敢隨意作耗。可現下我鞭長莫及,此時若是發難,那吳縣的邸店怎麼辦?誰能保證換一個掌櫃就好。有時候你力不能及的時候,自然先忍住。”
這姚掌櫃頭腦靈活,卻也不是真的奸猾壞人,錦娘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像羅大,人是好的,打理莊子還成,可要他經營鋪面就完全不行,賃出去反而把宅子的路越走越窄。但羅大忠心,所以大總管還是要他做。
“將來,你手底下什麼人都有,端看你怎麼用了。”
在大名府錦娘已經教女兒把賬本賬冊教她看會,平日操辦各種宴會,錦娘也開始把女兒帶在身邊,讓她熟稔起來。
四月初羅玉娥把臭水巷的宅子典賣了三百六十貫,她要全給錦娘,錦娘卻只肯要一百貫,還道:“娘,還是您告訴女兒說手裡有錢,心底不慌。您不如和爹爹留一百六十貫在手裡,留作養老,還有一百貫,則給新婦。”
“給新婦?不是給你弟弟麼?”羅玉娥不明白。
錦娘笑道:“娘,張家相中了弟弟,還帶了大筆嫁妝,可咱們也不能理所當然。這一百貫您親手交給她,這代表您對她的信任。況且,咱們魏家雖然窮,可您和爹有養老錢,又有田畝出息,不必她負擔,如此兩邊才能相處的好。”
羅玉娥點頭。
張家是在四月中旬把女兒送進門的,箱籠鋪蓋擺了整整好幾個院子,小跨院也收拾的紅紅火火的。魏夫人派了長媳範氏還有魏六郎之妻王氏過來,王氏是鄔娘子嫡親的女兒,年初在大名府成的親,便與夫婿一起過來京中讀書。
今日羅玉娥戴的是錦娘替她在金銀鋪子打的釵環,看起來倒是頗為富麗,幾人正說笑,茶點便上上來了。
這次家裡專門請了做茶點的丫頭,果然範氏道:“這滴酥鮑螺竟然做的這般好。”
“底下人混做罷了,今日好勞動兩位侄兒媳婦幫忙了。”錦娘道。
範氏和王氏都道不敢。
次日,新娘子進門,這次沒請四司六局,但菜品都是錦娘選出來的。頭一品,先上切好的鮮果果盤,一共紅綠黃切丁擺放,再上幹果攢盤、又有蜜餞雕花,之後才是“亭兒”。
這亭兒連範莊頭他們桌上也有,十分精緻,惹的人都不敢下口。
此時,再上飲子酒水,正好把隔壁縣主送的葡萄酒給女眷品嘗,男賓們則是喝會仙樓的陳釀。
如此才上正席,橘香特別擅長的下酒菜養頭簽和炙烤羊排作頭菜和壓軸,中間便是王婆家的水晶鵝還有會珠做的蟹釀橙,還有幾道不那麼驚豔的混雜在中間,竟然還收獲了個好字。
範莊頭今日也算是開了眼了,她們這一桌雖然都只夠個外院,但是吃的那叫一個風卷殘雲,一人臨走時還都得了一盒喜糖。
且不說新人相處如何,三日回門,張平君便對母親道:“我婆母給了我一百貫,讓我們作花銷,我還嚇了一跳呢。”
張夫人又細細問女兒起居如何,張平君便道:“姑姐有孕在身,她倒是顧惜我,常常讓茶房的人送些小巧精緻的點心給我吃。婆母性子爽利,和我們隔著兩道院,同我說家裡也沒什麼請安的規矩,大家自在些的好。”
“這就好這就好,依照我看你如今才是實惠,丈夫中了進士,姑姐婆母都不是多事之人,比高門大戶看婆母妯娌眼色的強。只是人家對你好,你也不能端著架子,似你姑母那般,若是姑爺外放,你便跟著去,否則到時候自個兒舒坦一時,將來家都被人偷光了。”張夫人一邊為女兒高興,一邊也為女兒打算著。
真是養兒一百歲,操心九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