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娘子“嗤”了一聲:“我讓你去考,你如今發解都不願意,若非因為這個,我哪裡輪得到一個庶出的看不上我。”
夫妻之間吵架無好話,何三郎道:“你怎麼不說是你的問題,你成日和這個鬥,和那個罵,家無寧日,我如何學的好?”
兩人背對著背,誰也不理誰?
至於被週二娘子排揎的週四娘子和孫世琛夫妻倒是住的很舒服,她們明日從大名府到館陶縣上任,本來舟車勞頓,結果被何姨母熱情招待,還說明日用馬車送她們過去,她鬆了一口氣。
只是她今日沒說給二姐聽,錦娘成了蔣羨的妻子,她那般心高氣傲的人,恐怕接受不了。她也就不挑事兒了,反正何姨夫現在賦閑在家,多半許多官夫人的聚會也不會帶她們,她們也不會相見的。
次日一早,何姨母親自送孫世琛和週四娘子夫妻去館陶,但見週二娘子還別別扭扭的,不免心道:“好在是嫁了自己家,若是嫁到別人家,怎麼受氣都不知道。”
就像她自己過的也不如妹妹蔣氏,三個兒子沒一個中進士的,唯一最有希望的三郎,又怯場的很。她這個做娘子的從來沒有鼓舞半句,只會嫌東嫌西,要不然就跟妯娌一起生嫌隙。
可那又怎麼樣?人不可能永遠都強,要懂得放軟腰身。
瞧,她這不是主動和甄家二奶奶走動起來,甄家老太太七十大壽,還給她也下了帖子,若都是看的比自己強的人就嫉妒人家,那還怎麼活?
人的路都是要靠自己走出來的。
錦娘這邊也收到甄家的帖子了,不僅如此,她還收到了竇媛口中很會交際的董判官之妻錢娘子下的帖子。
方媽媽道:“這位判官娘子既然請了您過去,您還是和以前一樣,先不要多言語,慢慢熟絡起來再說。”
“我也這麼想的。”錦娘以前見了人就恨不得坦誠相告,後來發現人家一瞭解你,就不願意多說話了,所以還是保持一點神秘感,這樣別人對你有興趣,才會更願意和你多接觸。
主僕二人商量了一下帶些什麼水禮過去,剛商量完,又見蔣羨把西席杜舉人請到了家中。這位杜舉人二十七歲,頗有鄉名,據說一筆字寫的很不錯,束脩一年三十貫。
當然,也不能請了人來,就表示定下了,還得讓他先教幾日,讓他有能力管這倆孩子才行。
頭一日授課,錦娘讓蔣羨在門外旁聽,裡屋又讓習秋這樣的婦人陪著,只見這杜舉人果真有幾分本事,給孩子們授課信手拈來,夫婦二人遂同意。
自然,錦娘也會叮嚀女兒:“你現在長大了,娘和你不是說男女大防,只要是有人,無論男人還是女人,讓你覺得不舒服了。或者摸到娘跟你說的那幾個地方,這都是不好的,知道麼?”
“娘,我知曉的。”筠姐兒笑道。
錦娘又看著女兒道:“不要隨意和男先生獨處,知道麼?”
筠姐兒點頭。
錦娘是非常敏感的人,她因為是胎穿,從小就知道保護自己,但女兒還小,是真正的小孩子。她得時時刻刻的關心孩子的生活,不能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人心隔肚皮,她是深有體會的,便是那梅縣尉竟然最後拋棄了包娘子,雖說聽說他帶著妾侍在逃跑的過程中,船漏水直接被淹死了,結局也算是大快人心。可他賣了妻妾,若非女牙人有同理心,把包娘子許給一位行商做續弦,也算不愁吃穿,真的賣去娼門來了,怎生是好?
看女兒聽進去了,錦娘也歡喜,同時也進內室讓蔣羨告訴兒子。
“說什麼?”蔣羨不解。
錦娘道:“姑娘家要學會保護自己,男孩子也是一樣。不能讓人摸那裡,也不能……”
聽錦娘說了這麼多,蔣羨從床上坐起來:“娘子,你會不會操心太過啊?”雖然他嘴上這般說,可心裡隱約覺得娘子說的是對的,近來孌童之風大起,他小時候到長大一直深受風言風語。
夫妻二人分頭行動,蔣羨是操心起來簡直太過頭了,甚至因為這個,竟然和錦娘商量把女兒送去魏家女學。
“魏家一門五進士,女子也有家塾,不僅教經史子集,姊妹們一處還能打馬球捶丸學琴,我聽說通判的女兒也在那裡讀。說起來,這魏家還是你本家呢。”
錦娘都驚呆了:“十六郎,你怎麼會突然認識這麼多人啊?”
這對於蔣羨而言簡直不值一提,就像錦娘學繡花似的,很快就能學出門道,蔣羨和人攀關系簡直就是和喝水一樣簡單。
夫婦二人為了女兒專門準備去魏家拜訪了一趟,蔣羨正在馬車上和錦娘說起魏家女塾的情況:“那女先生姓沈,還是吳興人,也出自大家。原本是要嫁給一位魏家子弟的,後來守瞭望門寡,遂束發不準備嫁人,靠著束脩過活。還有她作的詩詞,我讓人私底下抄錄了一本出來,你看如何?你最近不是正在學麼,你來品鑒一下。”
“這又是怎麼弄出來的”錦娘翻看了一下詩詞,的確寫的很好,但她看向蔣羨,都忍不住心道,你這個辦事能力,如果不考進士,進皇城司也絕對可以幹到頭子。
蔣羨輕描淡寫道:“花點錢的事情。你就看她的詩詞寫的如何?夠不夠格教咱們女兒。”
錦娘仔細看了看,點頭:“寫的很好。”
“那就成了,娘子,你的心實在是太細了。我就沒想到那些,你總這麼周到,我真是自嘆不如。”蔣羨笑眯眯的。
錦娘沒好氣道:“別給我戴高帽子了,我其實是想女兒能夠多和別的小姑娘們相處,否則,常年深閨養著,難免怯生。可又怕外面是個大染缸,把人染黑了,所以有顧慮。”
蔣羨笑道:“娘子,你別擔心了,這不還有咱們倆嗎?若是不好,回來再讀就好了,咱們機會多的是。”
聞言,錦娘也是恍然,是啊,女兒和她不同,不是每次都只有一次選擇機會,女兒有她們做爹孃的兜底,怎麼選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