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嫁大名府,竇媛本來就沒個去處,日後表兄表嫂住過來,她也有人撐腰了。前幾日表嫂送的那蘇緞,府裡人得了不知道多歡喜,畢竟大名府很時興蘇樣。
又聽場上正在說些吃食,竇媛也跟著說了幾句。
等宴席畢了之後,甄夫人推說身體不好先走了,大奶奶欒氏和三奶奶莊氏也都侍奉婆母離開,特地留竇媛說私房話。
錦娘自然又有私下給她的東西:“上回是隨大流去的,這是專門給你的。”
竇媛開啟一看,原來是兩盒傅身香粉,還有三方銷金點翠的帕子,另外還有一匹孔雀羅、一匹八達暈提花錦,兩團松塔髻。她忙道:“怎麼好勞煩表嫂送我這些。”
上次若非是他們夫妻,恐怕哥哥早就私奔了,家裡早就敗落了。
“你就拿著吧。”錦娘道。
待竇媛收下,又說起甄家的情況:“我們家裡倒是也沒什麼,如今是我在管家。婆母待我也過的去,大嫂那人表嫂你也看的出來,她守寡在家,也並不敢摻和什麼。”
錦娘點頭:“三年前我們經過揚州的時候,我就知曉你是個明白人,如今咱們住對面,有什麼要幫忙的,只管派個人說一聲。”
“你們這一來,我心裡安定了不少。”竇媛笑道。
大戶人家的女子嫁進去之後,孃家近還好,逢年過節能夠見上一面,若是孃家遠,有的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得面。
錦娘很喜歡這個小姑娘,當然也希望她能過的好。
二人說了些近況,錦娘又問起大名府的情況,竇媛因為管家,倒是都打過交道:“府公姓王,那王夫人約莫和我婆母年紀差不多大,看起來很樸實,她家兒媳婦出身倒是顯赫,面面俱到,聽聞她家郎君在相州做官,她也沒跟著去,一直在侍奉婆母。至於紀通判家裡,紀通判有些寵妾滅妻,他家一共三個女兒,就小的是嫡出,年紀和咱們筠姐兒差不多。至於董判官家裡,那是個最爽利不過的婦人,會辦宴席,大家都愛去她家玩。”
錦娘記在心裡,又對竇媛感激不已,竇媛忙不疊說沒什麼,她到底不能久坐,遂讓人拿著禮物回到家中。
趁著記性最好的時候,錦娘先把這些人物記下來。
請甄家過來之後,兩個小廝在外面放了鞭炮,鄰裡也都送了些暖居禮來,多不過是些吃食,錦娘也打發人送了些蒸的果餡過去。
慢慢一個月左右,她們才徹底在此地安頓下來。
這日傍晚,蔣羨在外吃了酒回來,自個兒洗漱一番,方才進來對錦娘道:“你可知今日誰和我一起吃酒的?是何三哥。”
“何三哥是誰?”錦娘不懂。
蔣羨則笑:“是周家二姑爺啊,你怎麼不知道?”
原來是週二姑娘的丈夫,那位何三公子,善姐聽聞被趕出去似乎也是跟此事有關。
“可是我那時記得他家好像在揚州做官的?”錦娘道。
蔣羨擺手:“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周姑父從上次守制之後就不準備出仕了,週二哥自個兒都得靠別人。何家在此處花五千貫,建了一座別墅,也是巧合,今日我查一樁案子,正好遇到,我們先前也認識,遂在一處吃酒。”
原本錦娘想把自己和二姑娘的恩怨說一下,但想著都這麼多年過去了,再提這些也沒什麼意思。
故而,她只是聽著。
蔣羨倒是有些感慨,上了床還道:“何三哥為人其實比孫世琛強點,但考運不好,頭一次在國子監考試時,那年下大雪,馬車在路上壞了,沒趕上。又隔了三年再考,結果人生病了,這人啊,就沒心氣了。”
這麼說錦娘也能理解,人能成功運氣有時候也至關重要。
只不過,錦娘道:“週四娘子的夫婿在館陶縣任官,這位館陶和大名府一兩日的路程,她們姐妹倒是可以重逢了。”
蔣羨笑道:“這還需你說,聽何三哥說,正為這個,他們夫妻不自在呢。”
如此,錦娘在想不知道是誰說的那句話說,說周家庶出的兩個女兒反而嫁的更好,嫡出的精心挑選反倒是過的不行。
“看來上天還是公平的,我父母雙全,待我又好,所以婚事不諧。”錦娘一直覺得人生在世,似乎沒人是完全圓滿的。
聽了這句話,蔣羨卻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你怎麼可能婚事不諧呢?咱們不是很好的麼?”
錦娘笑道:“你想我成婚的時候都快二十一歲了,一般女子及笄後十六七就準備嫁人了,可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我一直都是這般想的,遇良人先成家,遇貴人先立業。”
就像你時運不濟,也不能一直埋怨老天,得充實自己,機會來的時候才能接住。
“娘子,你有這般心氣,許多男子都未必有。就像我,有時候都未必會那般堅持。”蔣羨摟著錦娘,摸到她的脖頸,知道她因為常常做針線脖子發酸,現下主動幫她按摩。
錦娘被他按摩的舒服了,一會兒就睡著了,蔣羨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又說週二娘子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姐妹親人見面或許有些激動,但是這些激動在得知妹妹已經是縣令夫人,妹婿是進士的前提下,她哪裡還有什麼情誼。
見妻子跟在床上烙餅似的,何三郎無語:“我就知道你這般,偏你還巴巴的留人家住著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