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丞相只是微微低垂著眉眼,沉默不語,似乎是在思慮著什麼。
見狀,嫦曦便又連忙微微欠身行禮,語氣也變得輕柔起來,說道:“多謝爹爹關心,女兒已無大礙。”
聞言,丞相這才如釋重負般的點了點頭,恢複了往日的威嚴的姿態落座。
轉而看向了柳意歡,眼神中透著一絲嚴肅,淡淡問道:“你們姐妹二人可曾記得今日的考核之事?”
嫦曦與柳意歡先是對視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透著一股不甘示弱的勁兒,隨即又便挺直了脊背,十分恭敬的異口同聲,微笑道:“記得,就等爹爹檢查了。”
“那就開始吧?”丞相淡淡說道。
言語之中似乎透露著一絲期待,又夾雜著些許懷疑。
柳意歡率先一步,輕輕揭開了放置琵琶的錦緞。
只見,她微微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青蔥般的手指輕輕搭在琴絃之上,一曲高難度的曲目傾瀉而出,精準無誤、行雲流水。
直到尾聲之時,見丞相微微點頭,眼中滿是贊賞之意,這才終了。
而嫦曦則不慌不忙,神色淡然地將自己的紫檀白玉琵琶取出,她輕輕撫摸著琴身,彷彿在與一位老友對話,順勢微微調整了一下呼吸,玉指輕撥琴絃。
她彈得是那日給璟羽聽的《夕陽簫鼓》改編的曲子。
那別具一格的琴音輕柔拂過丞相的耳畔,眼中也不自覺地露出久違的贊許之色,但想到柳意歡苦練多年,做父親的也不能一味的偏心。
於是在嫦曦一曲奏罷,丞相便微微收斂了神色,清了清嗓子,假意訓誡道:“你能想到如此旋律也是為難你了,不過做任何事都要腳踏實地,不可像今日這般投機取巧,明白了嗎?”
嫦曦乖巧低頭,可眼下勝負還是暗暗顯露,她心中自是明白,卻也並未多言,只是輕聲回應道:“女兒謹遵父親教誨。”
柳意歡看著丞相眉間一直未消散的擔憂之色,還是忍不住問道:“爹爹,您這是怎麼了?”
“是啊,從進門開始就感覺是有什麼大事發生?莫非今日朝堂之上......?”嫦曦順著柳意歡的話,也忍不住開口詢問。
只是話到嘴邊,又想起朝堂政事,身為女兒家著實是不應該參與的,更不應該多嘴。
“無妨。”丞相擺了擺手,說道。
停頓了片刻後,丞相還是難掩擔憂之色,緩緩說道:“只是今日上完朝,陛下提及蘆國屢犯我朝邊境,侵擾百姓,而陛下年事已高,已無心戀戰,欲意將唯一的女兒清河公主遠嫁以換取和平。”
“但身為臣子,理應為陛下分憂,為父便想著主動請纓,親徵蘆國,也好早日平息戰亂,讓百姓免受戰亂之苦,可陛下念及我這咳疾還未痊癒,擔心我這身子骨吃不消,並不同意。”
語罷,丞相又是一陣輕咳,低眉思慮。
嫦曦連忙輕輕拍了拍丞相的脊背,試圖讓咳嗽好些,但眼裡還是充滿疑惑,問道:“陛下既已想出和親之策,理應是值得慶幸的事呀,可爹爹為何還是這般憂心忡忡?”
“畢竟清河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女兒,皇後娘娘也不希望與女兒過早分離。”丞相微微搖頭,一臉無奈地解釋道。
身在皇家,和親一事向來都是作為公主的宿命,拒絕不得。
只是當今皇後深得皇帝寵愛,皇帝也不忍皇後夜半時分,傷心流淚,也怕皇後從此記恨上他,不願言語。
“我上邶人才濟濟,軍中更是有諸多能徵善戰之士,何不招攬賢才帶兵出征呢?如此一來,既能避免清河公主遠嫁,又能平息戰亂,豈不是兩全其美?”柳意歡說道。
在她看來,此等情形下,這似乎是個更為妥善的辦法。
“所以,太子殿下挺身而出。”丞相淡淡說道,言語之間頗有些欣賞之意。
“既如此,那爹爹在擔憂什麼?”嫦曦問道。
眼裡的不解越發的明顯,她不明白父親到底在擔憂什麼?
“太子殿下第一次出征,經驗不足,而太子殿下此行,身邊正缺一個妥帖之人陪伴照料,也好從旁協助,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讓曦兒你去。”丞相緩緩說道。
順勢看向了嫦曦,擔憂與不捨交織眼底,但更多的還是一絲堅定之意。
嫦曦聞之失色,聲音都不自覺地拔高了幾分,說道:“什麼?爹,女兒沒有作戰經驗啊?”
只見她眼裡帶著滿滿的難以置信,她怎麼也沒想到,這樣關乎生死、關乎戰事的重任,居然會落到她這個弱女子身上。
這對她而言,簡直如同晴天霹靂一般。
丞相心中何嘗不知皇帝此舉的深意,皇帝無非是藉著這個幌子讓嫦曦和宇文青一同前去,畢竟患難見真情,要生活一輩子的人當然要好好培養感情。
出發點都是好的。
況且,皇帝當時還安撫丞相讓他放心,宇文青雖然沒有作戰經驗,但武藝高強,一般人物近不了身,所以打著保票說肯定能保護嫦曦安全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