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戴玉成看了她一眼:“王之磊是王家最小的兒子,王家視若珠寶心肝,對其十分溺愛縱容。王之磊此人,極端善變,易怒暴躁,早年還好,得以苦心管教,暫未生事,但弱冠之後,王之磊自覺成人,不服管教,惡癖初現,接著……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戴玉山面露嫌惡,她看向卞持盈:“崔姐姐,你打算怎麼做?”
戴玉成也看了過去。
又是一個陰雨天,午後寶淳醒來,噔噔噔跑去找戴玉山了。
卞持盈正拿著一本書在看,這時,門被敲響,她安靜放下書,扶桌看去。
朝玉走了過來,後邊兒跟著一人,她往旁邊走去,露出棉棉的臉。
棉棉看著卞持盈,眼裡閃著淚花,卻也閃著堅定的光:“我想好了,我要去荊州。”
“此行兇險,雖然冤情會被平反,但你興許會一去不回,即便如此,你也要去嗎?”
“我要去。”棉棉抬手擦擦腮邊的淚,聲音哽咽:“阿霜在等我,我要去的,我一定要去。”
卞持盈看著她,良久,頷首:“明日四更,在城門口的小樹巷,你準備好了來。”
次日,四更,小樹巷。
天光沉寂,寒風呼嘯,落葉飄零,大街小巷,空無一人。
卞持盈於巷中等候,不久,一道身影出現在巷中,接著,第二道身影、第三道、第四道……
十來位鄖縣百姓沉默地站在巷中,他們衣著簡樸,有的甚至還打著補丁。
他們看向卞持盈的眼中,充斥著微小的、難以察覺的希冀。
卞持盈立在牆角下,看向人群為首的棉棉。
棉棉笑:“你不準我們太多人去,所以……這是從那些人中選出來的人,不過十來人,也夠了罷?”
戴玉山站在卞持盈身側,見狀,拍拍胸脯道:“還有我們呢!加上我們幾個,也有十五個人,怎麼著也夠了!”
“我們自己去。”棉棉說。
戴家兄妹皆是一愣,卞持盈也有些意外:“什麼?”
棉棉說:“本該就是我們自己去,若不是得你們警醒,恐怕我們永無出頭之日。”
“這怎麼能行。”戴玉山不贊同:“你們自己去,若是被王家人發現,要對你們動手怎麼辦?”
棉棉:“我們已經決定了,我們十來個人互相照應著去往荊州,十個人裡……保一個人應該可以。”
戴玉山一呆,眼眶突然酸脹起來,她連忙別過身子去,大口呼吸,竭力按捺情緒。
“不成。”卞持盈往前走兩步:“十個人去,十個人回來,我會安排人暗中跟著你們,全力保護你們平安到達荊州。”
戴玉山抹了抹眼睛,扭過身子來,眼睛微紅,卻亮如星辰:“我要去!我和哥哥要跟著你們一起去!倘使你們不準,那我們、那我們就偷偷跟著!”
棉棉苦笑:“姑娘何必如此呢。”
“加上我和兄長。”戴玉山挺直背脊,目光掃過鄖縣百姓:“我們攏共十二人,十二人裡,保兩三個人,也值得!”
說完這話,她立馬轉過身看著卞持盈,嘴裡噼裡啪啦好一頓說:“崔姐姐你不能走,你要在鄖縣替我們監視王家動靜,一旦他們有所動作,你要制止攔截他們,即使攔不住全部,能攔一部分,也是好的。”
天光微亮時,一行人悄然離去,無聲無息。
卞持盈站在巷中,抬頭往深巷看去——天邊泛起魚肚白,霞光萬道,月落星沉,一輪燦陽升起。
回到客棧,卞持盈在樓梯口偶然遇到幾日不見的晏端。
他發髻淩亂,衣襟不整,走路歪歪扭扭,兩頰酡紅,渾身帶著酒氣和濃濃的脂粉氣,嗆人得很。
卞持盈往旁邊靠了靠,靜靜地看著他。
“你……”晏端抱著樓梯欄杆,雙目迷離,自下往上看著她:“你看我做什麼!”
“我嗝……我已經按照、按照你的要求,去尋花問柳……去……去大醉一場了,你滿意了嗎?”
卞持盈看向晏一:“你就是這樣伺候你主子的?”
晏一頭皮發緊,他連忙攙起晏端,低聲哄著他回客房去了。
擦肩而過的瞬間,卞持盈忽覺衣袖一緊,低頭看去——他正拽著她的衣袖,不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