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兀兀
卞持盈不為所動,她冷靜地看著醉醺醺的晏端:“郎君這般是什麼緣故?可是紅顏不得你歡心?若是如此,郎君可重覓佳人,再把酒言歡也無妨。”
晏端掛在晏一身上,他不肯鬆手,只是費勁地抬起沉甸甸的頭來,用充斥著紅血絲的眼睛看著她:“卞……你有沒有心?你到底……有沒有心肝?”
“我自然是有的。”卞持盈垂眸看著他拽著她衣袖的手指:“人都有心肝。”
“那你……”腦中忽然傳來針紮般的疼痛,密密麻麻,如潮水一般,一波接著一波,痛得晏端雙手抱頭,嘴裡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卞持盈撣了撣被他抓皺的衣袖,看向晏一:“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把郎君扶去屋裡伺候著歇下?”
晏一聞言,連忙扶著晏端往房門口去。晏端弓著腰,大半個身子都倚在晏一身上,他痛苦地抱著腦袋吟叫,忽而,他自身下往後看去——
卞持盈安靜無聲地立在原地,她衣裙樸素規整,發髻妝面素淨,眸光清亮,正看著自己遠去。
腦袋裡的疼痛彷彿已經遠去,晏端愣愣地看著她的臉,毫無徵兆地,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卞持盈回屋時,已至拂曉,天光漸來。
寶淳還在熟睡中,卞持盈坐在床畔,看著女兒的睡容,陷入沉思。
“夫人。”朝玉過來低聲勸道:“夫人再睡一會子吧,離天亮還有一會兒。”
卞持盈替寶淳掖了掖被角:“我不困。”
她扭過頭去,見朝玉眼下烏青,便笑:“倒是你,再去睡一會兒吧,我這兒用不著伺候,不必管我。”
朝玉不再勸了,應下退了。
吃過早飯,寶淳向卞持盈知會過後,放下碗筷便要往外跑。
卞持盈慢悠悠道:“你的山山姐姐已經走了。”
“啊?”寶淳扭過頭來,耷拉著一張臉:“為什麼不和寶淳說一聲呀?”
卞持盈:“是她不對,等她回來,寶淳好好兒說一說她。”
寶淳重重點頭:“寶淳一定好好說說她。”
瞧她這副嬌憨作態,卞持盈有些忍俊不禁。
“娘。”寶淳站在桌邊,捧著臉看她,眼裡光芒大盛:“那你陪寶淳玩好不好?你好久好久都沒有陪寶淳玩了。”
卞持盈挑眉:“如此說來,倒是我的不對了。”
寶淳哼了一聲。
卞持盈摸了摸她的發髻,含笑應下:“一會兒我帶你去街上逛逛。”
屋裡響起寶淳的歡呼聲。
於是吃過早飯後,見外邊兒陽光明媚,卞持盈就帶著寶淳出去了,只是這剛出了房門,便撞見了晏端。
他模樣狼狽,發髻淩亂,眼裡布滿了血絲,下巴的胡茬有些紮眼,身上的衣著還是昨日那一套,又觀他眼下黛色,眉目疲倦沉重,大概是一夜未閤眼。
卞持盈牽著寶淳,看著他:“郎君這是怎麼了?”
“王家的事還沒有解決,你打算就這樣帶著女兒出去招搖引人注目?你到底在想什麼?”晏端一開口便是指責,卞持盈毫不意外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不想與他起無謂的爭吵,尤其還是在孩子面前。是以,她只淡淡道:“我心裡有數。”
卞持盈不想爭吵,晏端不這麼想,想起昨晚她的冷漠,他心裡的無名火燒得更旺,他冷笑一聲,口不擇言:“你心裡有數?什麼叫有數?我看你心裡只有你自己,全然沒有旁人!”
寶淳安靜地看著父親猙獰的面容,忽然拉了拉卞持盈的手,接著她仰起頭來:“娘,寶......桃桃不想出去玩了,不如我們就在屋子裡看書吧!”
聽見女兒懂事的話語,卞持盈心口彷彿被什麼蟄了一口,她面上無波瀾,只是嘴角抿得平直。少頃,她看了一眼晏端,牽著寶淳回了屋子。
寶淳怕卞持盈生氣不高興,特意在看書的時候說些調皮話來逗她開心,一時,屋內氣氛很是輕松,彷彿早間什麼事也沒發生。
吃過午飯消食過後,卞持盈哄著寶淳小憩睡去。
午後的天忽然就變了,變得灰濛濛、陰沉沉的,看來,這是風雨欲來。
“夫人不睡一會兒嗎?”遲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