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皇後殿下安心養病,遲月和朝玉一合計,打算不拿政事來擾她,也不許昭陽殿的人議論外邊兒的事。
卞持盈養了半月,心中已平緩許多。
一日,她忽然想聞梔子花香,便向遲月說了一嘴,午後小憩起身來,掀開床帳一瞧——
寶淳抱著一盆開得正盛的梔子花,站在陽光裡,正沖著她笑。
鼻尖縈繞著梔子花的香氣,清新明媚,卞持盈只覺眼睛酸脹得厲害。
她坐在榻邊,朝女兒招了招手。
寶淳乖乖走過去,她眼睛裡印著地上的金黃,發著光。
“娘。”寶淳將那盆梔子花輕輕放進卞持盈懷中,再趴在她膝頭,望著她問:“娘什麼時候好起來呀?想娘陪寶淳去園子裡放風箏。”
卞持盈一手託著梔子花,一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絲,語氣溫和:“快了。”
“這些日子,跟著嫻姐姐,都學了些什麼?”她問。
寶淳就坐在矮矮的小杌子上,她抱著卞持盈的腳,將臉擱在其膝頭,臉頰紅撲撲的,她目光落在梔子花上,澄澈分明:“嫻姐姐教了我很多道理。”
“跟娘說一說。”
“那日寶淳都念給娘聽啦!”寶淳鼓起腮幫,有些不滿。
卞持盈笑著點了點她攤流成一片的臉頰:“抱歉,娘忘記了,可以勞煩寶淳再跟娘說一說嗎?”
“……好吧。”
於是寶淳直起小小的身子來,將手嚴肅地放在膝頭,清了清嗓,在皇後期待的目光中,正色開口:“不可以一時之得意,而自誇其能;亦不可以一時之失意,而自墜其志。”
“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
“前慮不定……”
“……”
又是傍晚,卞持盈摟著寶淳坐在窗邊,母女二人盯著案上的梔子花,有說有笑。
“殿下。”遲月來稟:“龔娘子來了。”
龔嫻?卞持盈看看窗外天色,這個時候,她不是已經早就出宮了嗎?
或許是有什麼事要交代寶淳。
遲月:“殿下,龔娘子想跟您談一談。”
寶淳被乳母帶了下去,卞持盈看向遲月,扶著梔子花:“那日我見你們聊得甚是投緣。”
遲月斂眉垂眸,不敢隱瞞:“龔娘子向我們打聽殿下的情況。”
“都問了些什麼?”
“她問殿下何故如此。”遲月盯著鞋尖:“殿下放心,奴婢們什麼都沒說。”
她頓了頓,又道:“或許是龔娘子想當面關懷。”
龔嫻被請了進來,卞持盈屏退所有人,看向她,面無波瀾:“龔娘子想和我談什麼?”
“殿下。”龔嫻坐在一旁,神色焦急:“殿下是因為在國公府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才病了,是嗎?”
卞持盈好整以暇看著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龔嫻腦中飛快閃過很多畫面,最後畫面定格在最後一幕,她臉色微白:“……殿下,國公府是您母族,他們絕不會存有旁的心思的。”
“這話我聽不明白。”皇後端起茶水,沒看她。
龔嫻側著身子,手扣著黃花梨木圈椅的把手,她神色掙紮:“殿下……國公府……夫人……她……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