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燁,你以為我匆忙出宮是為了誰?”卞持盈斂了笑,冷聲質問:“你莫不是以為我閑得發慌,放著親生弟兄不管,跑去管混賬堂弟嗎?”
崔珞珠聽出事態嚴重,她一下把皇後方才的叮囑都忘光了,著急地拍了拍手,看著兒子:“燁兒,你快說啊!你姐姐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
卞持盈看了她一眼,繼而又將目光落在幼弟身上。
卞燁不是個犟的,他見此情形,哆哆嗦嗦將今日發生的事都一一道來。
“我去東新巷見......見娉娉,人沒有見到,反倒是看見了一群惡狗......”他聲音抖得厲害,卻還是強撐著,打算把話說完:“然......然後......我看見、我看見三弟了......”
他像是回憶起什麼可怖的畫面,臉色霎時變得雪白,牙關發顫,再吐不出一個字。
卞持盈替他回憶:“三弟突然出現,那群惡狗直直撲向他,將他咬得血肉模糊,縱使他遍地打滾,試圖躲開,卻還是被咬斷了一雙腿,是不是?”
崔珞珠死死扶住桌角,被她描述的畫面嚇得面如土色。
“長姐派人監視我?”卞燁突然驚恐全消,瞪著上方,作怒目狀。
面對他的質問,卞持盈面不改色:“不妥?”
卞燁一下氣焰委頓,他囁嚅嘴唇,到底沒有說出反駁的話來。
見氣氛凝滯,崔珞珠終於回過神來,勉強扯出一抹笑意:“燁兒,你長姐這麼做,想必有她的道理。”
崔珞珠雖見識不多,但好歹在長安世族浸淫多年,能夠理解卞持盈的行為。
卞燁其實心裡也明白,然到底年幼不經事,故有些沖動妄言。
聽了崔珞珠的話,卞燁斂了情緒,朝上方恭敬道:“方才是我不好,一時失言,長姐勿怪。”
“若沒有監視你的人發現。”卞持盈看著他,平鋪直敘道:“被咬斷雙腿的人,恐怕就是你了。”
卞燁大驚,崔珞珠亦是驚呼一聲,提起的一口氣險些沒能落下來。
她望著皇後,如劫後餘生般,問:“你的意思是,有人盯上了燁兒?還是盯上了咱們卞家?”
卞持盈反問:“家裡有一位把持朝政的皇後,盯著卞家的人還會少嗎?”
突然,門被敲響,外邊兒響起遲月的聲音:“殿下,國公爺來了。”
片刻後,卞允康進了屋來,他先是向卞持盈行禮,遂又狠狠瞪了一眼卞燁,指著其大罵:“平日裡讓你好好讀書你不聽,這下倒好,出去見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惹來了禍事!真是混賬東西!”
卞燁梗著脖子頂嘴:“娉娉才不是莫名其妙的人!”
娉娉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據傳聞,此女才華橫溢,戛玉鳴金,不是尋常女子。她是卞燁的紅顏知己,二人之間清清白白,只在一處吃茶賞花,吟詩作畫。
聞卞允康所言,足以看出他對卞燁和娉娉往來十分不滿,又觀卞燁初時支支吾吾,有所隱瞞,可見他是瞞著眾人偷偷與娉娉見面。
“好了。”卞持盈開口制止卞允康訓人:“父親勿惱,消消氣。”
卞允康當即斂了怒意,在一旁坐了下來。
卞持盈看著神色各異的三人,思忖片刻道:“有人用娉娉做誘餌,將阿燁引去東新巷,卻在巷中設下埋伏,只要阿燁赴約,等待他的將會是一場鮮血淋漓的噩夢。”
“而這事被我的人察覺到了。”
她語氣不疾不徐,像是在說一件小事:“恰好卞煒在附近,我的人將卞煒引來,替阿燁擋下了這場災禍。”
語畢,屋中無一人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卞燁才啞聲道:“縱然我與三郎有諸多齟齬,但此舉......會不會太過分了?畢竟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的。”
崔珞珠點點頭,也贊同他的話。
卞持盈笑,她偏頭看向卞允康:“父親也這樣以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