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與崔夫人對卞持盈自小的教養有關,她並不與卞家的人親近,不管是父母還是兄弟姊妹,她都“敬而遠之”,關系疏遠淡薄。
而對卞家人來說,或許卞持盈只是個冰冷的上位者。
能夠庇護他們,為他們帶來榮華富貴的上位者。
寶淳正纏著卞知盈,卞持盈回了曾經的閨房。
芙蓉樓中,奼紫嫣紅,青翠欲滴,生機勃勃。
卞持盈未出閣時,喜歡擺弄花花草草。
她走進芙蓉樓,看著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和往昔一般,並無二致。
再上閣樓,卞持盈站在陰影裡,看著撒進曬臺處的金黃陽光,她有些恍惚。
她忽然懷念起曾經的自己,在冬日裡,躺在曬臺的貴妃椅中逗貓,曬太陽,吃茶讀書,好不愜意。
青蔥歲月一去不回,她並未過多緬懷,而是如以往一般,坐進貴妃椅中,從樓中往外看去,眯著眼吹著風,說出來的話卻與此時此景大相徑庭,殺機畢現:“宗非已死,宗家還有個宗恪,這次,該輪到他了。”
遲月道:“殿下想怎麼收拾他?”
“我記得他在戶部任職。”卞持盈雙手環胸,陽光落在她眼皮上,她被迫垂下眼眸,任由陽光灑滿臉龐:“是在金部沒錯吧?”
“不錯。”遲月點點頭:“宗恪如今任金部員外郎,六品官。”
卞持盈眼睛一眯,她手搭在貴妃椅的扶手上,白皙柔軟的指尖輕輕點著:“戶部啊......是最好下手的地方。”
“殿下。”遲月有些不明白:“宗家不成氣候,殿下何必耗費心思?”
的確,宗家為天子外祖家,但在朝中並沒有太高的地位。如宗非、宗恪都只是一個小官,晏端的舅舅宗穆雖是驃騎大將軍,可眼下海晏河清,沒有戰事,再大的將軍也只是個虛名。
卞持盈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問道:“你素來敏銳機警,我且問你,在你看來,太後此人如何?皇帝如何?開國侯如何?驃騎大將軍又如何?”
遲月一驚,她跪了下來,低著頭惶恐道:“奴婢不敢妄言。”
“但說無妨。”卞持盈抬著她手臂,意欲讓她起身來。
遲月依著她的勢起身來,卻仍舊低著頭:“奴婢實在不敢妄言。”
卞持盈也沒為難她,只輕輕一笑,再不說話了。
如今初夏,午前的陽光暫且溫和,卞懷盈甫一上樓,便看見曬臺上的女子。
她腳步微滯,忽而放輕了許多。
見她來,遲月上前,輕聲喚道:“殿下,二娘子來了。”
卞持盈睜開眼,放下額上的手,扭頭看去:“二妹妹。”
卞持盈是家中長女,下邊兒有親妹妹兩位、胞弟一位。至於隔房叔父卞瀾家中的兄弟姊妹,往來甚少,也不怎麼親近。
不過想來也是,她與自己家裡的親弟妹都不怎麼親近,更遑論是隔房的。
卞懷盈是卞家行二的姑娘,比長姐卞懷盈小了兩歲,如今二十有一。也早早嫁做人婦,誕下子女。
比起小妹卞知盈的天真活潑,卞懷盈顯得沉穩許多。
她走近曬臺,朝卞持盈福了福身:“長姐。”
卞持盈坐了起來,往腰後塞了兩塊靠枕,朝對面抬抬下巴:“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