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深眉毛一挑,他沒想到,皇後對自己人竟也毫不手軟。
慈寧殿。
“以褚改引出姚直,就不信她能坐得住。”宗太後嘴角噙著噙著一抹笑,睨了對面的人一眼:“這計用得不錯。”
對面的人不為所動,只淡淡道:“她不一定會上當,若是秉公執法,你我便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宗太後哼笑一聲:“姚直是尚書右丞,自開啟國以來,便跟在她手底下做事,是她不可或缺的左右臂膀,知道不少秘辛往事,她怎麼可能會就此割捨?”
“若救,那她便要殫精竭慮,為姚直爭來一線生機。為此,她必定要使出千方百計,就算被生生咬下一塊肉也要咬緊牙關救下姚直,如此一來,她耗費無數人力物力財力乃至心力,彼時虧空,便是我們趁虛而入之時。”
“若是不救,姚直這塊,她要如何去填補?必然也要花費諸多心思,你我雖不能大展手腳,卻也可以給她添點堵。”
說到最後,宗太後幽幽嘆了口氣:“她救姚直,是最好的,若是不救,雖差了些,我們也能撈點兒好。”
姚直明面是皇後的人,實則是皇帝太後一黨。
姚直一案,是太後處心積慮送到皇後面前的,且看皇後要如何處置。而她與皇帝則暗中蟄伏,蠢蠢欲動,等待最佳時機,給予皇後致命一擊。
姚直是一顆死棋,但若是皇後要保他,那麼他將身價大漲,變成一顆無比重要的棋子。
這點,卞持盈在上一世就得知了。
上一世姚直一案也翻到了她面前,彼時她什麼也不知道,幾番權衡之下,還是不徇私情,秉公執法,按律法處置了姚直。
只因姚直為了他那打死人的兒子,竟敢賄賂京兆尹牧褚改,替他兒子改了罪名,逃過律法懲處,實在可恨。
這一世,卞持盈還是會按律處置姚直,不過……她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一個可以讓太後、皇帝一黨脫層皮的機會。
春寒料梢,乍暖還寒。
朝中又起一案。
尚書右丞姚直縱子行兇,竟以重金賄賂京兆尹牧褚改,被大理寺抓到證據遞由金鑾殿。
皇後震怒,立即派人嚴查此案。
這一查,不僅查出京兆尹牧褚改錯判大案,更有草菅人命數起、屈打成招數起等等。
一時,朝中上下大為震驚,眾說紛紜,沸反盈天。
褚改罪行昭告天下時,民間街談巷議,民怨盈塗,怨聲載道。
翌日,宮中又傳出大事:皇後將親自重審自開國以來所有罪案,或現有冤情的人,可登金鑾殿,由皇後、大理寺卿、刑部尚書共審。
此舉一出,眾人嘩然,沒想到皇後竟如此雷厲風行。
開國三年,罪案不會少,卞持盈拉著大理寺卿彌深、刑部尚書霍宸秋在金鑾殿商議了一夜。
那一夜,金鑾殿燈火通明,條案上是高高的摺子,下邊兒是正襟危坐的皇後與臣子。
天邊泛白,刑部尚書霍宸秋最先熬不住,朝卞持盈賠罪後便出了金鑾殿。
餘彌深在此。
宮人恭敬垂眸立在遠處,彌深低頭翻看手中摺子:“也是辛苦霍尚書陪著熬這一夜了。”
卞持盈明白他的意思,只道:“刑部擔此重任,必不能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