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假借要去處理政事,這才脫身離開。
至於那母子倆獨處會說些什麼,卞持盈大約能夠猜到幾分。
她一走,慈寧殿的氣氛急轉直下。
宗映覺垂下眼眸,親和的眉目一下子變得冷厲肅殺:“她發覺什麼沒有?”
晏端搖頭,抿緊唇瓣:“沒有,還是一如既往。”
“給事中和戶部侍郎的空缺,得有人來填補。”宗映覺眼眸一眯,圓圓的杏眼忽然變得狹長,眼裡透著詭譎與精明:“放咱們的人上去。”
晏端不作聲,須臾,他道:“這不妥,若是她起了疑心,事情便難辦了。”
他看著宗太後,頓了頓又繼續說:“她生性多疑,萬事還是小心為妙。”
“我準備讓彌遠任給事中,黎慈任戶部侍郎,他們背後沒人,放上去也並無大礙。”
宗映覺思忖片刻,頷首應下:“也好,此事不能操之過急。”
“彌遠......”她若有所思:“雖有才幹,但魄力不足,不如他弟弟。”
晏端失笑:“他弟弟那可是萬裡挑一的人才,誰見了不說一句好,只是人雖好,卻是根難啃的骨頭。”
“萬裡挑一的人才哪裡是能輕易拉攏的,慢慢磨吧。”宗太後支著額頭,闔目開口:“你性子太急,我又不能日日耳提面命,她敏銳聰明,你須得再三小心,稍有不慎,我們的籌劃便會付諸東流,必要時,忍氣吞聲也能是一步棋,就如這回戶部侍郎周佺一案,若沒有我勸阻,你是不是就要與她撕破臉皮大吵一架了?”
晏端不由心虛:“我......我也只是恨那周佺心太黑了。”
宗映覺睜開眼,眼底冷光陣陣:“蠢貨!不過區區周佺,就讓你亂了陣腳!”
天子垂下腦袋,被訓得作鵪鶉狀。
今日豔陽高照,驅走了幾分早春的寒意。乳母帶著寶淳在院子裡曬太陽,卞持盈坐在簷下,看著院兒裡的女童,面色安靜。
金燦燦的陽光灑在她眉眼上,照得那雙琥珀似的眼眸熠熠生輝。
卞持盈的眸珠比旁人的要淺一些,也是這特別的眸珠,為她更添清冷之色。
“我和晏端離心,你們該是有所察覺。”她忽然開口,令一旁的遲月和朝玉都驚了一瞬。
“我告訴你們,只是讓你們在言行方面多顧忌一些。”
皇後的聲音無波無瀾,平鋪直敘。
遲月和朝玉對視了一眼,二人心情複雜。
這對青梅竹馬、少年夫妻,最終還是沒能熬過世俗,變得與那些尋常夫妻一樣,並無二異。
“那殿下。”遲月問:“您和陛下之間......我們該如何把握分寸?該如何斟酌?”
畢竟離心也有輕重之分。
卞持盈目光始終落在寶淳身上,她聲音輕輕落在早春的暖陽裡:“我與他,不死不休。”
遲月和朝玉這下被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到底是什麼緣故,讓這對夫妻竟是走到了這個地步?
寶淳玩得很開心,院子裡灑滿了她的歡聲笑語,她的笑意和金黃的陽光融和,最後落在皇後的眼底。
過了好一會兒,遲月才清了清嗓子,問道:“殿下為何不讓我們的人填補給事中和戶部侍郎的空缺?是在顧忌陛下嗎?但我覺得,以殿下的手段,必能讓此事辦得悄無聲息。為何要放彌遠和黎慈上去?他們持中立,不是我們的人用起來會不會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