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所敵
乳母抱著寶淳公主進了內殿來,神色無措:“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公主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哭了起來,嘴裡不停喊著‘娘’。”
卞持盈伸手接過寶淳,她拍著女童柔軟的身子,看向乳母:“你下去吧,我哄她一會兒。”
她抱著寶淳坐了下來,眉目柔和:“怎麼了?是想娘了嗎?”
寶淳乖乖地依偎在她懷中,三歲的女童,模樣生得極好,臉頰雪白柔軟,眼眸明亮清澈。
她長得很像卞持盈,勉強只有兩分像晏端。
“夢到娘了。”寶淳睫毛還是濕濕的,一簇一簇黏在一起,眼裡還有未褪的水光。
女兒乖巧嬌憨,聲音奶氣,卞持盈心裡發軟,她低頭在女兒臉上親了兩口:“夢見娘什麼了?”
寶淳抬起濕潤的睫毛看她,張了張嘴:“娘……”
卞持盈又親了親她軟軟的臉頰:“娘在這裡。”
寶淳水汪汪的眼眸盯著她看:“娘……娘吃了……紅,倒地上!”
卞持盈聽得很費勁,沒有理解寶淳稚嫩含糊的話語,她捏了捏女兒軟乎乎如藕節般的小手,笑著哄問:“是夢見娘吃好吃的?”
寶淳執拗地盯著她:“娘……爹爹……大劍!”
卞持盈笑意僵在臉上,少頃,她低頭與寶淳面貼面,嘴唇抿成線,隱隱發白。
“娘!”寶淳叫她,聲音清脆。
她摟著寶淳軟軟的身子,閉上眼:“娘在這裡,娘不走。”
她吃了酒,紅色的血,倒在地上,晏端拿著長劍。
寶淳竟是夢到了上一世。
卞持盈呼吸有些急促。
“娘!”寶淳與她面貼面,烏黑水亮的眸珠轉啊轉:“想爹爹!”
卞持盈睜眼,還沒來得及說話,便看見晏端進了殿中來,神色有些莫名。
身邊的宮人跪地行禮,卞持盈摟著寶淳,一動不動,靜靜看著他走近。
晏端看著她重新恢複冷漠的神色,心裡輕嗤一聲。方才對女兒的柔情全然消失,怎麼?難道他就不配得到她的一個笑臉嗎?
他隨意坐下,側目看著這對母女。
卞持盈沒有看他,只是低頭看著掌中女兒軟和圓潤的手臂,輕輕捏著。
氣氛有些凝滯,晏端皺起眉頭剛想說什麼,忽然對上寶淳烏黑明亮的眸子,他一下卡了殼,那些不太好聽的、刻薄的話就這樣擠在喉口,不上不下。
“爹!”寶淳高興地揮舞著胖乎乎的手臂。
晏端應了一聲,他意識到當下不是談話的合適時機,於是他起身來,摸了摸寶淳的發頂,瞥了一眼妻子,一言不發離開了。
他走後,卞持盈低頭親了親寶淳的額頭:“再去睡一會兒好不好?”
寶淳仰頭看她,神情依賴:“娘......”
卞持盈笑著摟著她:“娘在這兒,寶淳醒了就能看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