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之衍問:“她在哪?”
他問得簡單,吳內祥心領神會,不敢不答:“據說傍晚時分,應司直帶上東宮親兵,去了永安城門。”
劉之衍低聲道:“她竟然在那裡……”
他竟然也不意外,劉之衍三兩步跨下漢白玉石階。
圓洞門轉進兩名禦前侍衛,他們不敢對太子拔刀,分別舉起劍鞘,擋住太子的去路:“殿下,聖上有令,請殿下在此處誠心誦經祈福,未得旨意,不能邁出佛堂!”
劉之衍朝興慶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作聲。
吳內祥看出他的打算,焦急道:“殿下!既然聖上有旨意,您不能出去!還是在這裡待著吧!否則、否則……”
否則這是抗旨!會有大罪的!
“京城有難,我不能畏縮不前!”劉之衍充耳不聞,徑直朝門外走。
吳內祥撲通跪下,然而他不敢再勸。
兩名禦前侍衛舉起劍鞘,交叉在一起,可他們擋不住太子殿下一往直前的氣勢,被逼得節節後退。
已經退了兩步,禦前侍衛心中著急,但他們又不敢動武,揮劍的手,跟著松下來。
劉之衍看也不看,跨出門檻,走了。
永安城門,厚重的城門緊緊閉合。
瞭望臺上站滿了城防的衛兵,冷峻地向下,虎視眈眈。
城門前,黃沙鋪就的土地燒成焦黑,一排排深深釘於地面的箭矢,斷裂的的兵器與攻擊城門用的碎石,散落一地。被催毀的戰車四分五裂,倒在城門前。
空氣彌漫血和硝煙的氣味。
夜色仍然靜謐,如深淵般深沉。
劉弘煦率領的大軍,約有萬人,被嚴陣以待和防禦完備的城防衛兵,死死阻擋在城門前。
談好內應不見蹤影,空無一人的城門變成了陷阱,精心準備的夜襲計劃,還未開始,便陷入僵局。
一個時辰過去,他們甚至沒有攻破城門,反而被弩箭與壘石逼得倒退幾裡。
計劃全被打亂。進,似乎難攻;後退,得不到任何進展,也沒得到任何好處。最糟糕的是,他暴露了己方的目標。兩難之際,劉弘煦心中煩躁,他的駿馬亦是感覺到焦灼,不安地刨蹄。
“世子,時間拖得越長,對我方越不利。”有軍師憂心忡忡,“應援的禁衛軍怕是要到了。”
已經到了。
主副兩位將軍人高馬大,身披全副盔甲,步履厚重但走得極快,他們下了馬,轉瞬間來到城樓。
徐常明嗓音洪亮,一到地方,馬上喝問:“誰在主事!”
應子清一行人轉過身。
孔斌單膝,跪于徐常明面前:“回徐將軍的話,是東宮應司直!”
徐常明肩膀寬闊,臉卻年輕,他扶著腰間的刀,眼裡有不屑之色:“什麼東西?東宮的人跑來做甚!”
火把簇簇,在大風中搖曳,眾人臉上的火光,明明滅滅,神情晦暗難辨。
應子清獨獨踏步走出,立於人前,竇知微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
徐常明眼風朝兩人掃過去,突然冷笑了聲:“婢女?一介婢女主導永安城門一役?”
剩下的話,不必說完,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出諷刺之意。
竇知微輕輕勾起一抹笑,看徐常明的眼神卻很冷:“大敵當前,徐將軍不感謝功臣,反而介意功臣的身份。”
“功臣?”徐常明認出竇知微,不以為然,語氣輕佻,“罪臣還是功臣,眼下說這個,為時尚早。據我所知,你們不可能拿到三方手令。越權行事,私自調兵,還想論功?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