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案薄錄如雪花般飄散。
竇皇後仍然跪著,面色冷淡,從地上拾起刑案薄錄,慢慢展開。
匆匆看了幾眼,竇皇後把薄錄合上。
慶帝盯著她:“衍兒的毒,怎麼會查到你身上!皇後,給我一個答案。”
竇皇後並不畏懼,仍是高高揚著下巴:“臣妾不知。”
慶帝面色凝重,眯起眼,長久地打量她,希望從她臉上看出什麼。
除了漠然,慶帝看不到別的:“大理寺不會偏袒太子,也不會故意陷害你!你敢說,這些證據與你毫無關系?!”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竇皇後不等聖人的命令,自顧自站起身,傲然與慶帝對視,“皇帝如果認定是臣妾有罪,直接公佈好了,何必在這裡詰問。”
“朕想給你留顏面!”慶帝氣急。
“太子中了毒,證據卻查到臣妾身上!”竇皇後冷笑,“試問皇帝,好端端的,臣妾為什麼毒害他?”
慶帝搖頭嘆息:“他叫你一聲母後,你何苦害他!”
竇皇後神色一凜,眼中閃過輕蔑:“母後?!太子何曾拿我當母後看待過?太子的生母因病故去,打那以後,他一直對我不冷不熱。太子心機深沉,隱忍不發,誰能看透他心裡到底在盤算什麼?過去,他分明是不善言辭、木訥少語之人,怎麼突然自己就變好了?”
竇皇後說到這裡,忽而察覺什麼,只是那念頭跑得太急太快,一時沒抓住。她頓了頓,繼續往下道:“如今更是出了中毒一事,其中有什麼隱情,誰又說得清楚?臣妾也想問,太子那毒酒,如何進到他口中的!”
“衍兒喝的,是朕給他的龍金盃!”慶帝怫然作色,“天底下,誰能接近朕賜的禦酒?唯有你,皇後!”
“只有我?”竇皇後亦是面有慍色,將長袖一振,“你幹脆說你準備定我罪好了!”
慶帝氣得咳嗽氣喘不止,竇皇後偏開臉,絲毫不為所動。
申山連忙替慶帝撫背順氣。
若是竇皇後肯溫言軟語,又或是急忙擔心慶帝,也不至於鬧成這樣。眼看兩人一開口,竟是越吵越遠,場面越吵越僵,申山心中暗道糟糕,一時不敢支聲。
宮門忽而推開,烏嬤嬤公然闖入,跪於慶帝面前:“請聖人明鑒!此事與皇後絕無幹系啊!”
“誰準你進來的!”慶帝一臉怒容。
“聖人,我們家小姐雖然性子高傲,品性高潔!下毒這種卑劣的行徑,從前在竇府裡,奴婢們提都不敢在她面前提及。公侯之家,最注重教養門面,皇後自幼受此薰陶,一言一行規行矩步,斷斷不會沾染!”烏嬤嬤磕頭不止,“皇後在後宮操持諸事,兢兢業業。這麼多年,後宮不曾出過戕害妃嬪的案子!請聖人明察!”
慶帝聽聞,也有片刻失神。
這麼多年了,怎麼說都有感情了。竇皇後此人,慶帝自是瞭解,她那樣自持身份,怎麼可能願意汙了一雙纖纖玉手,去做那等醃臢之事。
因此崔玉陵送來白紙黑字的薄錄,他特特地按下,親自過問一趟。
皇後戕害太子,何等聳人聽聞,是她幹的也好,不是也罷。正如他所說的,他想給皇後留顏面,遮她的醜,亦是警告。
“不是你幹的,誰敢陷害到你身上?”慶帝冷哼,“大理寺查案向來有真憑實據,牽扯到皇後身上,他們更是小心謹慎。此事,朕已經按下不提,近來著裴尚宮主持宮中事務,等一切分明瞭再說。”
言罷,慶帝甩袖離去,申山躬著身子向皇後告了退,疾步跟上。
鳳儀宮宮門緊閉,燭火輝煌。
竇皇後緩緩坐於鳳座,冷靜抬眸:“事情做掃尾了嗎?”
烏嬤嬤點頭:“是,當日就派了人出去處理了。若不是那個叫竇知微的小侄警醒,恐怕我們還坐在天上,當個糊塗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