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可惡!”他氣的捶拳跺腳。
當初他垂涎定遠侯手中的兵權,派人滲透進他軍中,想要提拔自己人出來掌管軍隊,誰成想,最後冒頭拔尖兒的是他景延。
原想那小子身份低賤,又無靠山,自己做他背後的依仗,他得了功名利祿,也不過是家奴出身,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去。
不想這才幾年,定遠侯先是重病,後死在了戰場上,景延又是封大將軍,又是封異姓王,如今實權在手,比他忠勤王府的權柄大的多,到今日,生生就踩到他頭上去了。
人就住在偏院裡,他卻連半點訊息都探聽不到,氣的他一股邪火不知往哪兒撒。
下人見他氣急,小心開口道:“王爺若想給靖安王一個教訓,正面使力怕是不行了,何不試試別的辦法?”
“還能有什麼辦法。”
“王爺可知道,靖安王入府時,帶了位夫人進來。”
“什麼夫人?”裴世昭心煩意亂,他一門心思都在兵馬身上,想策反景延的心腹,撬牆角,哪會關心後宅瑣事。
“王妃見過那姑娘,就是三年前給王妃和定遠侯夫人治過病的那位女醫。”
“女醫?”裴世昭似乎有了印象,語氣不屑,“不過是個隨軍的女眷,又沒過禮,連個正兒八經的名分都沒有,可見只是用來洩欲的玩意兒罷了。”
“可小人聽府裡的侍女說,靖安王待那位夫人極好,每日無論忙到多晚,都必定會從軍營回來陪她,同她有說有笑的。靖安王遠徵南州都要帶著她,可見對她極為看重。”
聞言,裴世昭的眼角動了動,嘶了一聲,“你的意思是,那女醫是他心尖兒上的人?”
“極有可能。”下人轉了轉眼球,鬼機靈道,“哪怕不是心尖尖上的人,靖安王年輕氣盛,能有多少見識,對第一個女人,總是有別樣的感情在的。”
“有感情……”裴世昭忍不住哼出聲。
平日裡見那少年都是一張冷臉,殺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那種人要是有感情,可就是致命的弱點了。
他憤怒的臉上終於浮出喜色。
重回朔州城,走在繁華的長街上,左右店面如舊,也有幾家換了門匾,正是晌午陽光最好的時候,街上人潮湧動,落下一地的人影重重。
馬車路過槐蔭街,從車窗看出去,平安藥鋪還在,隔壁仍舊開著個胭脂鋪,生意比不得絮娘經營的好,但地段不錯,又打著配置藥妝的名頭,仍有不少客人上門。
時過境遷,沈姝雲放下窗簾,不再去看,心中隱有嘆息。
前世只求擁有一個能夠遮風避雨的家,卻事與願違,今生倒是不懼風雨、處處是家,卻連年輾轉各地,不知何時才能過上安穩的日子。
她是惆悵的小女子,倚在身邊的少年閉眼休憩,倒不見他流露半點故地重遊的感傷。
今日已是住進王府偏院的第五天,百花園已被她逛了個遍,芳琴家裡有事,她一早就放了人回去,恰碰上景延精神飽滿地邀她出門逛逛,實在無聊,便答應了。
她轉臉看他枕在自己肩上的臉,沿著那深邃的眼窩向下,視線掠過高挺的鼻樑,微抿的薄唇,落在頸間突出的喉結上。
近來,他的聲音越來越粗,夜間在她身邊耳語都有種撩人的磁性,聽得她耳根發軟,半句不敢回他。
好像不久之前還是個纖細柔軟的小少年,怎麼眨眼之間,長這麼大了呢。
個子也高,身體生的也健壯,總能輕而易舉將她抱住,自己連點還手之力都沒有——他時時刻刻都在用不容被拒絕的親暱,表達對她的依賴和愛慕,如潮水般洶湧熱烈。
如果不是在亂世,如果沒有承擔那麼多責任,或許,她真的會……
想到這裡,她面頰浮上紅暈。
隨之搖搖頭,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那種不切實際的事。
動作被景延覺察到,他睜開眼,近距離看著她粉色的面頰,感受到她下意識搭在他手背上的手,內心升騰起強烈的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