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 烈女怕纏郎
盛夏轉入秋日, 京中軍馬已整備齊全,南州傳來平昌王捲土重來的訊息。
戰事又起,京中人心慌亂, 景延自請前往南州平叛, 朝野眾臣無不稱贊他的英勇,年幼的皇帝昭告天下,封景延為靖安王, 加封食邑萬戶。
年紀輕輕便成為本朝第一位異姓王,這還只是出征前的恩賞,若大軍凱旋而歸, 加封給景延的又該是何等榮耀, 眾人想都不敢想。
接連不斷的好訊息送進府裡, 沈姝雲百無聊賴的打著算盤, 聽了只當沒聽見。
秋池:“姑娘,往後咱們府邸就是王府了,這可是百年難遇的恩典, 咱們將軍還這樣年輕就有如此成就,您怎麼不為他高興呢?”
“有什麼可高興的,皇上給他再多恩賞, 不過是為了穩住他,讓他上戰場去替裴家拼命,成,守的是裴家的江山,敗,折的是他自己的命。”
沈姝雲撚了兩塊金子丟進錢匣子,聽著裡頭發出叮當亂響的聲音,心情才好些。
秋池在旁聽著, 笑臉漸漸變得尷尬。
“姑娘何必如此悲觀,這天下本就是皇家的天下,大周朝哪一位文臣武將不是為皇家鞠躬盡瘁呢。雖說要出力冒風險,好歹將軍不僅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榮,有此榮華富貴,也不枉此生了。”
聽罷,沈姝雲便不與她說了。
大多數人都只會看到那些身外之物,可她不缺銀錢,以景延的本領,做到富足溫飽不是難事,如今卻要帶著那麼多人去戰場拼命,只為了得到更多更多的榮華富貴。
何時才是盡頭呢?
自古權臣都沒有好下場,無論他有多少功績,多麼不可戰勝,皇家都不會信任他的。眼下是利用他,等平昌王的亂事解決,皇家還是會轉過頭來繼續對付他。
臨行前一夜,她在床上將自己的憂慮說給他聽,不指望他能醒悟過來,至少叫他醒個神,別痴迷權勢太過,反把自己賠進去。
他只說:“阿姐不必憂心,我何嘗不知那母子二人的心計,只是眼下不能同他們翻臉罷了。”
少年心有成竹,想是早有了別的打算,沈姝雲不再與他談論,沉入夢鄉。
一覺醒來,身下是晃動的“床鋪”,她一下子清醒過來。
拉開車簾去看,她正在馬車上,行駛在一眼望不到頭的寬敞大路上,向前望是密密麻麻的騎兵,向後望還是騎兵,為她趕車的車夫,還是那個她認識的校尉。
“這是哪兒?”
“姑娘醒了?”校尉笑著回過臉來,“咱們剛出京城的地界,要進建州了。”
睡著前還在家裡,怎得一睜眼就到了建州?沈姝雲感覺頭暈腦脹,仰頭去看天,天邊泛起魚肚白,看時辰,連卯時都不到。
她隱約猜到,是誰趁著她熟睡,把她弄到了馬車裡,又把馬車安排進了行軍隊伍中。
“你們行軍,為何要帶著我?”
“將軍說了,他遠赴南州徵戰,不能把軟肋留在別人手中,要帶在身邊才安心。”校尉直視前方,語氣尋常得像在同她拉家常。
什麼軟肋,分明是怕她趁他不在京城時毀約逃跑,將她帶在身邊,四周全是他的人,這跟軟禁有什麼區別。
沈姝雲嚥下怒氣,“景延在哪兒,我要見他。”
“將軍在隊伍的最前頭,離這兒有兩裡地遠呢。”校尉向前望了望,安撫她說,“沈姑娘,你別太緊張了,將軍這次南下帶了一萬騎兵,都是最精銳的兵馬,流寇山匪見了都得逃跑,您在隊伍正中,不會有危險的。”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沈姝雲感覺自己呆在景延身邊,也快要給他逼瘋了。
“他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要帶我南下,他是不用擔心自己的軟肋了,可我的軟肋怎麼辦?我的家人、田産可都在京城呢。”
“這個啊,姑娘若實在不放心,您可以現在寫封信,我叫人送去給你的家人。”
事到如今,只有這個辦法了。
校尉暫時停下了馬車,去後頭放行李的馬車裡翻出紙筆來拿給她,等她寫完信後,再叫馬車旁隨行的騎兵快馬加鞭送回京城。
看著信送去馬車後面的方向,沈姝雲焦躁的心暫時安穩下來,卻不知,這信被騎兵揣在懷裡,騎馬快行來到隊伍的後半段,停在壓陣的景延身旁,將信拿給了他。
景延拆開信,裡頭是女子娟秀的字跡。
“阿兄,見信如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