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絮娘啞了火,圍觀的媳婦們臉色各有精彩,被堵在小院裡的女子哭得更兇。
人群外的沈姝雲臉色難看。
旁的她不清楚,叔父家的堂兄是什麼德行,她親眼見過,也親身體會過:那是個連自己堂姊妹、庶母都能出言調戲、毫無廉恥心的浪蕩子。
細想起來,她倒記起前世上京前,在虞陽短暫停留幾月,聽府裡的丫鬟婆子們議論。
——大公子從前偷人偷到了夫人房裡,夫人惱羞成怒,只道是那丫鬟勾引少爺,叫人打了她十幾巴掌,趕出了府。
以嬸娘愛財的德行,將過錯都推在那丫鬟身上,把自己兒子摘的幹淨不說,還省了幾兩銀子的體恤。
分明是男人的錯,卻讓一個小女子受罰、背罵名。
沈姝雲心生不忍,想要為那無辜的姑娘正名,撥開人群走了進去。
“被趕出府不是她的錯,是我堂兄引誘不成,再加上嬸娘不分是非,蓄意維護親兒,才讓她一個沒依靠的女孩子擔下這一切。”
聞言,媳婦們三兩相對,竊竊私語。
老劉頭臉色一黑,藉著酒勁,也不管來人是誰,便罵:“你知道個屁,那沈府的管家親自來我跟前說的,還能有差?”
絮娘見沈姝雲出頭,又不忍心丟下懷裡的喜春,只能小聲同沈姝雲說。
“姑娘來這兒做什麼?這不關你的事,你快回莊上裡去。”
聽到聲音,沈姝雲並未轉頭。
她正視老劉頭因為酗酒過多而臃腫泛紅的身體,見對方不相信她這個沈府姑娘的言語,便知他是打定主意要嫁女兒了。
“你將她許給了哪戶人家?”
老劉頭支支吾吾,半晌沒說明白,“張家,趙家……何家……哎呀,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誰要你來管我家的事,我愛把她許給誰就許給誰,便是給了流民乞丐,那也是她的命,與你有什麼關系。”
看著男人氣急敗壞的醜態,沈姝雲想起了自己那個把清流名聲掛在嘴上的父親。
實在沒什麼不同。
眼看沈姝雲一個纖弱的閨閣姑娘竟與一個醉鬼爭論起來,絮娘實在忍不下去,暫時將喜春交給了鄰居嫂子。
“姑娘,你進山裡逛逛也罷了,實在不該來這裡,同這酒鬼爭論,有失姑娘的身份。”絮娘上去拉她。
沈姝雲站在原地,不為所動。
同是命不由己的可憐人,路見不平,她自然要盡力拉上一把。
從前有個女子為她指了一條生路,現在,她也要為別人爭一爭公道。
她平靜的說,“你既不想養這個女兒,恰好我身邊缺個使喚丫頭,不如把人賣給我。”
老劉頭醉醺醺的,連眼前人都認不出是誰,一聽對方要出銀子買人,表情蹭一下就變了,努力裝作不心動,眼神裡的渴望和算計卻藏不住。
“買人?你出得了多少錢?人家的定禮都有二兩銀子,更別說是日後的聘禮了。”
耳裡聽著那陌生少女與她爹說要買她,喜春依舊停不下抽泣。
她從小就被爹賣了,往後幾年,一直被人當物件似的送來賣去,哪有不相幹的陌生人會為她花錢解難呢。
“二十兩。”
沈姝雲聲音落定,老劉頭登時笑彎了眼。
哭紅了眼的喜春不由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