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此而已。
她的前世,盡數書寫也不過輕若浮萍的一紙……景延是為她一生作結的那點濃墨。
沈姝雲感到眼底濕潤,見他翻身上馬,胸中翻湧的情緒破殼而出,朝他喊。
“日後動武,煩請給自己留三分退路,莫再輕易殺生。”
少年動作一頓,深邃的黑眸微微抬起,視線在她身上短暫停留,不做回應,調轉馬頭,與眾人一同離去。
沈姝雲望著他消失在密林中的背影,久久沒能回神。
他應該聽見了吧。
若能往心裡去……哪怕一點也好。
午後,日光越發毒辣。
王安濟在院裡晾曬糧食,時不時拿汗巾擦擦臉。
彎腰翻開糧食,再起身,就見自家門前的路上走來揹著竹簍的青衣少女。
他放下耙子,開啟院門迎人進來,“小妹今日又上山去了?回來的倒是早。”
沈姝雲開門見山,“阿兄,我來找你,是有兩件事要同你講。”
王安濟帶人進屋裡坐下,一邊給她倒水,一邊應,“有事你說就行,總歸地裡的糧食都收完了,我這陣子有的是時間。”
沈姝雲把剛得的玉佩拿給他。
酷夏暑熱,優質的玉握在手心觸手生涼,叫王安濟又新鮮又驚訝。
不等他問,沈姝雲簡單解釋:“阿兄不必憂心,這玉佩是正路來的,我想請阿兄去趟虞陽,先把它當了,然後……”
聽她交代完,王安濟越發不解,“這倒不難,只是你弄這些是要做什麼?”
“這便是我要講的第二件事了。”沈姝雲喝了口水,左右看看,“怎麼不見絮娘?這件事我想同你們夫妻一起商量。”
王安濟道:“莊子西頭的劉家出了事,彷彿鬧得不好看,丫頭媳婦們的事,我不好打聽,絮娘就跟鄰居嬸子一道過去了。”
“那我去找她。”
沈姝雲放下竹簍出門,又回頭叫王安濟定心,“既然事關女眷,阿兄就不要過去摻和了,若用得著阿兄的地方,我自會再回來找你。”
王安濟憨憨點頭,叮囑她路上小心。
白水莊人口眾多,良田千畝,大半山林土地都是沈家的財産,莊頭與管事也是沈家家奴。
沈姝雲自來到這兒便是住在莊頭家的別院裡,在莊頭家之外,還有近百戶人家。
走了不多時,到了莊子西頭,沈姝雲還沒認出哪家是劉家,就被一戶人家院門外圍著的人吸引去了注意力。
湊近過去,隔著人群聽到土牆裡頭是女子悽悽的哭聲,又有男人震天的罵聲。
“人家的定禮我都收了,你敢說不嫁?別忘了是誰生的你養的你,不過進沈府伺候了夫人兩年,天生的奴才命,回家來倒把自己當金尊玉貴的小姐了!”
沈姝雲不明就裡,便聽裡頭響起一道反駁聲,是絮孃的聲音。
“老劉頭,你家閨女才十四歲,就不能叫她在家裡呆呆兩年,這麼著急嫁出去,也不怕人疑心你賣女兒。”
那劉老漢像是喝醉了,臉色漲紅。
氣憤道:“我賣女兒?我要賣也賣給沈府的大少爺,你自己問她,要不是這賤丫頭勾引大少爺,沈夫人也不會把她趕出府來。”
“這麼個下賤坯子,我要不是她親爹,早把她賣窯子裡去了,省得費心替她操持這樁婚事,裡外丟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