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位已經成婚多日,卻只顧著討好王爺,整日裡與王爺耳鬢廝磨,難免就讓人覺得,小門小戶出身的,不懂世家大族裡的門道,只以為籠絡住了男人就萬事大吉了。
先前他之所以沒忍住抬了頭,就是瑤光那不遠不近,拿捏得恰到好處的態度與傳聞和猜測不符,他想要仔細觀察觀察而已。
哪曾想王妃竟然這麼敏銳,把他捉了個正著。
瑤光也沒準備為難他,讓燕姑姑拿了瓶活血化瘀的藥膏給他,又指派了一個小太監給他打下手。
“張總管好好養傷,跑腿的事就讓劉吉去做。他雖然年紀小,但做事機靈踏實,這些日子跟著洪典薄也學了些眉高眼底。”
張五在晉王府紮根多年,自然收攏了一批小太監和小廝,哪裡缺了一個跑腿的?
但他還是歡歡喜喜地謝過王妃體恤,並決定日後重用王妃指派過來的劉吉。
蟄伏沉寂多年,張五早就琢磨出了一個道理:王府是主子們的王府,王府的奴才也都是為伺候主子而生的。若是主子不高興了,哪怕再得臉的奴才,也是說換就換。
特別是他們這些沒了根的太監,無法透過聯姻讓自己的勢力盤根錯節,主子真發了狠,收拾起來就更加無所顧忌了。
劉吉是王妃的陪嫁,能被王妃指派過來跟著他,必然也是得了幾分看重的。
他是府裡原有的人,和王妃沒有任何交集,彼此之間自然也什麼信任的基礎。王妃派人過來,固然有監視他甚至隨時取代他的意思,但對張五來說,又何嘗不是一個表忠心的渠道呢?
最重要的是,劉吉也是個沒根的太監,和他天然就算是同盟。
若是王妃指派個小廝過來,張五還要擔心,日後這小廝娶了媳婦生了孩子,會把他敲骨吸髓。派過來的是個太監,他的風險可就小多了。
見他識趣,瑤光立刻就劉吉給他磕頭,認了他做師傅。
被餡餅砸中的劉吉暈暈乎乎的,王妃叫幹啥就幹啥,頭磕得痛快,師傅也喊得痛快。
這副手足無措的模樣,更讓張五放心了幾分——王妃派這麼老實的人來,多半是沒有取代他的意思。
“好孩子,快起來吧。”張五笑眯眯地把人扶了起來,方才得的荷包還沒捂熱,就被他直接給了劉吉,“師傅也沒什麼好東西,索性就借花獻佛,咱爺兒倆一起沐浴王妃的恩德。”
劉吉不敢收,下意識看向燕姑姑,見燕姑姑笑眯眯地點了頭,他才千恩萬謝地接了荷包。
等他們師徒親香完了,瑤光便道:“今天下午就安排人,把這些節禮都送到傅家去吧。我孃家這邊是好說,但幾位老王爺和幾位公主那裡,卻絲毫怠慢不得。張總管,你得盡快拿個章程出來。”
前一個差事才做完,立馬就有新的壓過來,張五頓時精神抖擻,大聲應道:“王妃放心,奴婢一定盡快給您送過去。”
“張總管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瑤光點了點頭,又問,“往年各處莊子上的年貨都是什麼時候就送過來的?”
張五道:“往年都是臘月十五到十八之間,絕對不會耽誤了二十三日祭灶神。”
“那好,你盯著點。我是頭一年進門的新婦,宮裡的娘娘知道我是個沒注意的,難免會多叫人看顧我一番。別到時候我把事情搞砸了,弄得大家都過不好年。”
你沒主意?
張五先是一愣,繼而就明白了:只怕王妃在皇後娘娘面前,和在王爺面前差不多,用同一個手段把這母子都拿捏住了。
他自幼入宮,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手段,但瑤光這樣的,還真是頭一回遇見。
不管日後會不會翻車,就目前來說,他張五也得說聲佩服,還得主動替人遮掩。
瑤光才不管他如何想,佈置完任務之後就讓人下去了。
她則是讓人搬來了今年新釀的酒,還有肉桂、防風、蜀椒、大黃等藥材,領著院子裡的人一起製作屠蘇酒。
他們山東沒有喝屠蘇酒的習慣,但京城卻有臘月飲屠蘇的風俗。反正閑來無事,她就入鄉隨俗,權當玩樂了。
不過等藥材備齊之後,她才從燕姑姑口中得知,清酒暫時用不上。各種藥材按比例調變好後,用絹布裹著先浸在井水裡,一夜之後取出,再合著清酒一起反複煮沸。
這些藥材裡,好幾樣都是劇毒的,瑤光猜測,無論是浸井水還是反複煮制,為的都是祛除毒性。
“那就先把酒收回去吧,咱們先包著藥材,用水桶吊進井裡去。”
她只需要吩咐一聲,自然有人幫她一切都做好。
這樣的日子過得多了,瑤光明顯感覺到,自己漸漸被腐化了。
唉~要怪,就怪她意志不夠堅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