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計議已定 作為一個資深神……
作為一個資深神婆,對怎麼忽悠人,盧氏自有一套切實可行的經驗。她非常明白如何讓各位善信掏錢陶得心甘情願,心服口服。
比如,做法時加一些沒有實際用處,但看起來卻十分繁複美妙的手決;
再比如,說話只說一半,但一定要留下足以讓人順著她的意思遐思的扣子;
再再比如,收費高。
是的,就是收費高。
盧氏早在入行不久就發現了,無論是做法事還是看風水,越是收費高,主家就對她的叮囑越敬畏,越覺得自己花錢花得值。
若是她見哪家日子緊巴,想著行個善少收點錢,對方反而要懷疑她沒真本事,覺得她畫的符、唸的咒都不靈驗呢。
往往等她走了之後,這樣的人家還會另外再請人。多花一份錢是小,請來個沒真本事的耽誤了大事,那才是糟糕。
與其這樣,不如那樣。
盧氏幹脆就把自己的出場費定得高高的,看風水一兩銀子起步,捉鬼驅邪十兩銀子起步。若是遇見了有道行的鬼狐,還要再加錢。
王族長用她一張符,給二兩銀子其實多了.但他們還有求於盧氏,自然要捨得錢財。
本來許氏母子就已經把傅家給得罪了,若是因為錢沒花到位,盧氏在做法時稍微動點手腳,就夠他們王氏無知無覺喝上一壺了。
這類事盧氏見得多了,對於王氏夫婦的心思一清二楚。
因而,她毫不客氣地把銀子收了,開門見山地說:“你一靠近那棚子,符紙就像火燒一樣燙,可見那狐妖道行不淺。咱們先小人後君子,把該說的都說在前頭,別事到臨頭又埋怨老身訛你們。”
她越是這樣說,王族長夫婦就越是放心。
傅氏給他們母子換了茶,陪笑道:“嬸子哪裡話?您的本事,十裡八鄉誰不知曉?咱們是親戚不錯,但敬給天師老爺的供奉,總不能讓您倒貼不是?”
盧氏看了她一眼,心說:姓王的真是好福氣,娶了這麼個有眼色又會來事的賢妻。
看在傅氏的份上,她神色緩和,語氣溫和道:“不但是給天師老爺的供奉,還得你們王家有人配合,先把他們母子都從家裡引出來。沒了和狐妖簽契的人在,我這邊才好做法除根,不留後患。”
除妖之事,就是要不留後患才好。
此言正中夫妻二人的下懷,哪有不依的?
王族長想到臨走前王郅說的那些話,料想自己拒絕了,對方也不會善罷甘休,忽然心中一動:“嬸子,小侄有一計,您先聽聽是否可行。”
盧氏點了點頭,正示意他說,院子裡忽然有人喊道:“娘,娘,我回來啦!”
“是大郎回來了。”傅氏下意識起身出去接兒子和兒媳,站起來之後才想起來還有貴客在呢,忙陪笑道,“嬸子,大郎兩口子從鎮上回來了,我去看看。”
“那你快去吧。”盧氏也是有兒子的,明白她的心情,自然不會阻攔。
王族長拍手笑道:“大郎回來得正好,我正愁沒人跑腿呢。嬸子,就等您孫子進來再一道說?”
盧氏道:“既然是你的計策,自然聽你的安排。”
不多時,便有個穿無袖麻布短褐的青年走了進來。那青年看起來二十多歲,臉色黝黑,五官卻極為端正,正是王族長的獨子王大郎。
看得出來,王大郎只有臉是新洗的,亂糟糟的頭發只拿水隨意抹了抹,分明是急著來見客。
“老太太,您身子好啊?”王大郎笑呵呵地給盧氏行禮,又招呼傅寧,“寧叔,您這些日子倒是少來走動。上次你說的八角籮筐,我已經編得了,就等著您來拿呢。”
他才一開口,整個屋子的氣氛一下子就鮮活了起來,跳躍的空氣就像他這個人一樣活潑。
傅寧臉上悄然爬滿了笑容,“嗐”了一聲說:“我也就隨口一提,哪知道你還真琢磨出來怎麼編了。等會兒我看看,若是編得好,就要五個,一發給你算錢。”
“寧叔這是什麼話?幾個籮筐罷了,都是手邊的活。您若是談錢,不是打侄兒的臉嗎?”王大郎滿臉嗔怪之色,彷彿傅寧要給錢就是在侮辱他。
傅寧笑罵道:“少把你做生意那一套用到我頭上,你也是要養家餬口的,這個也不收錢,那個也不收錢,一家老小跟著你喝西北風呀?”
王大郎就嘿嘿笑了起來,半點沒有不好意思,“寧叔想著我呢。若您執意要給,侄兒也就厚著臉皮收下了。”
相比於王族長,盧氏對王大郎這個侄孫子明顯寬容多了。等他們叔侄敘完了話,她才樂呵呵地笑道:“行了你這個皮猴兒,原以為長大就穩重了,誰知還是像小時候一樣跳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