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春獵 她的眼神裡帶著淡淡的希冀。……
春朝苦短,半月功夫很快就過去了。
昔日太祖皇帝以騎射定天下,後來海內昇平,又以田獵教育子孫臣下用兵打仗之道,這春蒐秋獼的習俗便自此流傳下來,漸漸地成了每年君臣同樂的一件大事。
獵場就設在盛京郊外的溪山腳下,除了野兔山雞等,還有諸如野豬、老虎等猛獸——不過都是從小被人圈養著喂養大的,早就沒了野性,和大貓也差不了多少。
畢竟就是圖一樂,若真傷到貴人誰能擔待的起。
馮妙瑜下了馬車,一片柔綠的山野在眼前鋪展開來。此刻約莫酉時光景,天光尚明,一座座小山似的臨時營帳高聳著,夕陽下,藍底金邊的大旗簌簌飄揚,十幾個宮人們搬運著吃食酒壇等物,自大旗底下匆匆走過。
春獵要到明日一早,今晚只是開獵前的宴會。
這種場合自然較往日少了幾分拘謹。
馮重明坐於上首,一襲利落的濃紫騎裝,八九個同樣穿便服的官員圍著他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父皇。”
馮妙瑜理了理裙袍,上去含笑行了禮。
那幾位簇擁著帝王的官員不約而同退了小半步,神態各異。
在場眾人早就知曉此番春獵長公主將隨駕,不過知道是一回事,實際見到又是另一回事。
幾道拖拉著調子的咳嗽聲,目光像是錐子一樣紮在後背上。馮妙瑜不用回頭看都知道,是其中幾個固守禮教的老古董在狠狠瞪她。
這群人看她不順眼也不是一兩天。
婚姻一事,合二姓之好,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有讓姑娘自己挑選相看的道理。
不過君王之命在上,他們也只敢在後面吹吹鬍子,瞪瞪眼睛,最多敢偷摸著說兩句酸話,還能把她抓取罰抄百遍女則女戒不成?
馮妙瑜在心裡暗笑兩聲。
顛簸了一路,她本來打算坐在馮重明身邊吃點東西就回營帳裡歇息,可馮重明卻大手一揮,意有所指。
“難得出來一趟,你不和同輩人好生樂一樂,和我們這群老頭子湊在一起有什麼意思?”
馮妙瑜明白他的意思是別忘了選駙馬的正事,也只好笑著應下,任由宮人領她到營地的另一邊。
今日的坐席顯然是帝王有心安排。不按官位尊卑,而是以年齡相仿者為鄰。
馮妙瑜普一落座,手邊全是正當年華的少年,瘦的、高的、壯的……總之是各式各樣的。她登時有種身處綠葉叢中,目不暇接的感覺。
畢竟拋開殘害手足忠良、豢養面首等諸多傳聞,馮妙瑜乃是正宮皇後所出的長公主,還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鄙夷者有之,但更多還是趕著上來討好的。
不過也不知道是出於何種心態,這些少年大都穿著月白的廣袖長袍,長眉微蹙,個個都像是捧心的病西施。當然,裡面還摻著幾個膀大腰圓的東施。
盛京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流行起這種調調了。馮妙瑜心裡暗暗的疑惑。
推杯換盞間酒過一巡,宮中的軟酒難以醉人,但對有心人而言,醉人的哪裡是酒水。
有人命自家僕從搬了琴,有人獻上現場所做的詩畫……
一個瞧著正氣凜然的方臉公子貼著上前為馮妙瑜斟酒,蔓草紋的銀酒盞低於馮妙瑜,一如他低垂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