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玉勝並不溫柔地將那包兔子肉扔回到男人懷裡,然後便拉著朱辭秋頭也不回地走了。
“要想活命,明日莫回赤水莊,在城門口等顧大人。”
朱辭秋停了下來,清脆平靜的聲音在雨夜中也清晰可聞。
“顧大人剛正不阿,定能保諸位一命。”
夏日的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還未走到山洞,雨勢便逐漸小了起來。
山洞果然就在不遠處。
洞內竟然有些幹柴,想必是之前來此避雨的農戶獵戶留在此處的。
烏玉勝點燃火堆,火焰照亮狹小山洞,也照清楚了他臉上的血跡汙漬。
朱辭秋解下鬥篷,將其撫平疊好放在一旁。
包袱裡有一方手帕,她將手帕遞給烏玉勝。
烏玉勝靠著牆,目不轉睛地盯著火光下的朱辭秋:“殿下所說的補償,不會只有這一方小小手帕吧?”
雖是這樣說著,卻也不帶猶豫地接過手帕,只是並未用它擦拭髒汙,而是疊得整整齊齊小心翼翼地揣在懷中。
“手帕乃私密之物,大雍女子送男子手帕,是表愛慕與相思。”他把拉著火堆,悄悄坐得離朱辭秋更近了些。
直到兩人之間只隔著那頂鬥篷,朱辭秋才緩緩開口:“你我之間的情意都心知肚明,又何須外物傳情。”
兩人的影子被火光照映在身後的石牆上,烏玉勝探身看向朱辭秋時,就像是在輕吻她柔軟的臉頰。
“我想要。”
朱辭秋感受到來自烏玉勝的熟悉的氣息,眉頭微微一跳,連心跳都漏了一拍。她想要往外坐一寸,卻被烏玉勝按住雙膝。
她低著頭專心看著跳動的焰火,烏玉勝便從下而上地仰視著她。
他重複了那句:“我想要。”
“我想要殿下親口告訴我,殿下的心意。想要殿下,借物傳情。”
或許是地方太小,火焰太足,朱辭秋常常冰冷的雙手,被烏玉勝按在膝頭摩挲著時,竟變得暖和起來。
她與烏玉勝對視,對面清澈明亮的雙眼裡滿是盈盈愛意,什麼偏執陰暗都被藏了起來。
她目光微動,隨即緩緩抬手,手指停留在他臉上的一小塊髒汙處,用拇指輕柔地擦拭著那塊汙漬。
“怎麼這麼髒。”朱辭秋輕聲開口,見面前的男人眉頭舒展,嘴角不由自主地翹起來,便又開口,“你想要我怎麼說。我心悅你?還是為你賦一首詩?”
烏玉勝搖搖頭,聲音竟是從未有過的試探與小心謹慎,好似搖尾乞憐的哈巴狗。
他猶豫著,躊躇著,說出一句話來。
“我想讓殿下,問我一句,過得好不好。”
朱辭秋霎時愣在原地。
手沒有知覺地按在烏玉勝的臉上,連使了多大的勁兒都不知道。
“從前在寒城,久未歸家的同僚們每次回家,家裡人總要問一句‘在寒城過得好不好,吃得飽穿得暖嗎,有沒有受傷’之類的話。他們總會向我抱怨,家裡人太多囉嗦嘮叨,但我看得清,每次說這些時,他們是幸福的、開心的。可是沒有人問過我,我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烏玉勝眼底倒映著如今朱辭秋的模樣,火堆裡的幹柴噼裡啪啦地響著,就像把他帶回到了數年前,在寒城的夜晚。
那時他也在想朱辭秋,想千裡之外有沒有人擔憂他。如今他終於能開口告訴他的殿下,他的所求,除了殿下一直留在他身邊外,還有這樣一件微不足道甚至可稱作矯情的事情。
“我想聽殿下問我這樣一句話。只要一次,就夠了。”
烏玉勝似乎覺得難為情,趕忙又道:“這個補償,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