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才醒來不久,林季安此刻還沒有睡意,他問陸琰為什麼會突然來到江寧,他記得在自己的信中提到的是希望朝廷可以派對於這場疫病和援助以及關於用水的事情,但沒料到還會再派兵馬來。
這還要回溯到那日明德帝在早朝上讓丞相和禦史大夫共商如何解決這件事情之後,陸琰握著拳,走到太和殿中央嚮明德帝上諫。
“陛下,臣懇請陛下允臣帶兵一同前往江寧。”
明德帝看向陸琰:“這是為何?朕不是已經派了侍衛跟隨了嗎?”
陸琰抬起頭,束起的頭發掃過身後官袍上繡著的熊羆:“江寧在難得恢複之時又遇此等病害,眼下雖不知到底為何病,但按照林大人傳來的書信所看,不是輕易能控制住的。”
當然,也是因為陸琰瞭解林季安,要不是遇上真的無法解決的事情,他不會輕易求援。
明德帝問道:“那這兩者之間又有何聯系?”
“自然是有。此一情況無疑是讓江寧雪上加霜,江寧百姓已經受過了一年的苦難的折磨,又如何承受得了病害的侵襲?江寧本就地處南下盜寇眾多,對江寧的管轄只會更加嚴厲。如若經此引發百姓反動,再加上盜寇的推波助瀾,且不說病害如何,太子殿下和林大人在江寧的處境只會越來越危險。侍衛固然有用,但他們無法動手殺人。”
無法動手殺人就起不到威懾的作用。此前明德帝雖考慮過江寧可能會發生躁動,但不知現在那邊的情況會這麼嚴重。簡單恐嚇比不上動刀子殺人來的威懾要大,要做到這樣,除了派兵別無他法。
更何況他的儲君還在那邊。
“允了,今日你先帶著一支玄武軍前往江寧,太醫一行人緊隨其後。至於解決江寧目前情況的法子,範大人,還得抓緊些時候。”
陸琰說完的時候,林季安的睏意再次湧了上來。
他開口,伴有些模糊的聲音:“所以殿下回去了麼?”
陸琰盯著林季安合上眼之後顫動的睫毛,眉眼間不自覺顯出溫柔之色:“聖旨也說不動他,等他回去估計要禁足好一段時間了。”
等面前的人睡熟之後,陸琰替他攏好了被子,輕聲出了門。
江寧城東的一處地牢,牢房中基本上塞滿了人,不用猜,都是昨晚帶進來的,而前面關著的幾個人是鬧得最兇的。
這一大群人裡,有哀怨的,也有默不作聲的。他們不是不想繼續大鬧下去,只是昨晚看見那位騎馬來的官爺真的卸了一人的手臂,心中不禁後怕。
最隱蔽的一間牢房中擺滿了各種刑具。被卸掉一條手臂的人被架了起來,身上的衣服沾滿了血跡,此時正垂著頭,看不出生死。
“咔噠”一聲,一名玄武兵開啟了那間最大的牢房。就算透過窗外寥寥無幾的日光打進來,也是被這裡的暗黑包圍著。
“把他給我弄醒。”
命令一下,一人用火鉗夾著被燒得通紅的鐵塊走了過來。
“茲——”
隨著身上那塊皮肉被一點點燙焦,被架著的人猛地睜開眼爆發出吼叫。脖子瞬間充血布滿青筋,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順著鬢角滑落,眼中無神的狀態可以看出他已經被折磨很久了。
“還不說嗎?”陸琰滿臉戾氣地看著他,“昨晚到底是誰派你去刺殺林大人的。”
那人猙獰著抬起頭來:“可惜了沒把他捅死,哈……哈哈哈……都是我自己要幹的,沒人……讓我幹……”
陸琰深邃的眸子又沉了幾分,他拔出雁翎刀沖那人的腹下捅了進去,不深,但足以讓他痛苦萬分。
“呃啊啊啊——!”
陸琰握著刀柄的手轉動了幾分:“這是你刺向他的地方,怎麼樣?”
全憑鐐銬吊著他左手的手腕,那人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了,腰間的粗繩攔著他前頃的身軀。
“沒……想到,”忽然,那人吐出來一口鮮血,看樣子又是要暈過去了,“咳咳,咳咳!”
他大口喘息著:“沒想到堂堂侯爺,會為了一個無關朝廷走狗,在這裡對我這種普通百姓嚴刑逼供!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
“嘴夠硬。”陸琰嗤笑一聲,“看來斷手還不夠。”
聽到這聲,那人倏地抬起頭,神色恐懼地問道:“你還想做什麼!這麼逼供,就不怕被別人知曉毀了現在好不容易爬上來的位置嗎!”
陸琰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現在知道怕了?對一個膽敢刺殺朝廷大臣的刺客處以刑罰,算什麼逼供?還有,我不需要爬到任何位置。”
他轉身,對門外的人道:“來人,刖刑。從膝處,慢、慢、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