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彥庭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如此乖順,不由得扭頭往回看。只來得及瞥見一抹黑發,許吟的聲音率先響起,只不過是對著司機說的:“師傅,你的導航呢?”
許吟是真的很好奇,往窗外望去,滿目都是黃沙,高低不平的沙丘一個連著一個,幾乎沒有任何標誌物。
司機聞言先是哈哈大笑了兩聲,才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導航都在這裡面呢!”他大聲說,聲音粗啞豪放,“這沙漠裡什麼導航都比不上自己管用,放心吧小姑娘,絕對把你們安全送到。”
說話間,越野車猛轟油門駛上一座小丘,緊接著又沖過最高點落下來,車子幾乎騰空了一秒鐘。
許吟差點脫口叫出聲,心髒彷彿一下子被拽了出來,又隨著車子砸到沙地上而落回原處。她緊緊的抓住扶手,側頭從前排的兩個座位中間往前看。前面是接連起伏的沙丘和沙坑,連綿流暢,根本無處可繞,司機也是毫不退讓,載著他們二人橫沖直撞。
一路上上下起伏,比過山車還要刺激。遼闊的沙海望不到頭,只有他們兩輛車穿梭其中,顯得格外渺小孤寂。
車輛暢快無阻的飛馳,沙漠裡的穿過窗戶灌進來,吹得頭發都向後飄去,肆意又暢快。可在這其中卻夾雜了些不和諧的聲音。
“停,停一下。”安靜了好長時間的許吟突然開口叫停。
司機立刻踩下剎車,習以為常的看了一眼後座上的人,說:“哎,緩緩,緩緩,這個很正常。”
許吟根本沒工夫理會他,只等車一停穩,立刻拉開車門沖了下去。
要知道,車外可不是硬實的柏油馬路,而是松軟的黃沙,她腳踏上去就覺得膝蓋一軟,竟然踉蹌了兩步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可是此時根本顧不上這些,許吟彎下腰,一手按進沙裡,另一手用力按著腹部——剛才連續不斷的顛簸讓她腹中翻江倒海,一陣陣的反胃。
幾乎在她沖下車的同時,副駕駛上的霍彥庭也跟著下了車,他看起來好上許多,只是臉色有些許蒼白。他走到跪伏在沙地上不停的幹嘔的許吟身邊,彎腰拍了拍她的後背。
“深呼吸,來,放鬆一下。”他一邊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邊語調溫柔的說。
許吟只覺得胃裡一陣抽搐,翻湧而上的惡心怎麼咽也咽不下去,只能下意識的跟著那個聲音深呼吸。她拽下墨鏡仍在腳邊,包裹著頭和脖子的紗巾也胡亂扯開,露出大片的脖子。
呼氣,吸氣,呼吸順暢了很多,許吟張大口呼吸著,沙漠裡的微風灌進脖子裡,讓她頓感輕松,胃裡的痙攣也漸漸緩解。
不過短短的一兩分鐘,她頭上都冒了汗,打濕的頭發粘在臉上,她直起身子伸手想要拂開,卻不料沾了一臉的沙粒。
粗糙不適的感覺讓她皺了皺眉頭。
緊接著一隻手伸過來,無比自然又熟練的幫她擦掉臉頰上沾著的細沙。許吟低頭拍手的動作頓時僵住。
霍彥庭彎腰站在許吟面前,不知道自己的手怎麼就伸了出去,好像身體先於思維行動,完全是下意識的幫她擦去沙子。那張蒼白的幾乎沒有血色的臉上有一閃而過的意外,隨後就是警惕和疏離,都清晰的落入他的眼中。
霍彥庭垂眸,將手拿開就沒收回去,而是伸在她面前,“起來吧。”
許吟盯著那修長的手足足幾秒鐘,似乎記憶中也很久沒有聽到過這樣溫柔的聲音了,可她還是把頭扭到一邊,撐著膝蓋站起來。
霍彥庭自嘲的撇了撇嘴角,露出一個意料之中的苦笑。
許吟緊緊抿著嘴唇,薄唇顏色淺的毫無血色,她因為突然站立而有些頭暈眼花,抬手扶了下額角,有些站立不穩的往前邁了一步。
“咔嚓”一聲脆響。
兩個人同時低頭,許吟趕緊抬腳,一個清晰的腳印上,墨鏡被踩斷成了兩截,鼻架處斷的幹淨利索。
霍彥庭:“……”
許吟:“……”為什麼突然覺得有點兒丟份。她默默的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從墨鏡的殘骸上跨過去。
霍彥庭先她一步走到車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你坐前面。”
“不用了。”許吟面無表情的說,眼皮耷拉著不看他,伸手就要拉開後排車門。
“我說。”霍彥庭驀地伸手,把她剛剛拉開的車門推上,歪頭往副駕駛裡示意了一下,“連換個位子都不敢麼?”他側著頭說,臉上帶著挑釁的意味,“都成年人了,要不要這麼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