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吟關上門,小屋裡空氣似乎比外面清涼很多,她背對著門深吸了一口氣,大腦一片混亂。這個房間極小,只有一張單人床和床頭的小櫃子,她的行李箱敞開在床和牆之間的窄道裡,幾乎將全部的空間佔滿。
許吟走了一步就坐到床上,仰面向後倒去,身下的床鋪堅硬難受,她卻彷如未覺,翻了個身,藉著昏暗的煤油燈看著花裡胡哨的牆面。
他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她默默的想,這五年的時間讓他徹底褪去了青澀,看起來那麼成熟練達,連眉眼似乎都深邃了許多。
五年,兩人竟然有五年沒見過了,時間過得那麼快。她甚至還能記得起自己第一次拉著行李箱登上去往異國他鄉的飛機時的情景,明明是自己的決定,飛機離開地面的一瞬間,仍然坐在窗邊哭的像個神經病。
不要再想了,許吟緊緊的閉了下眼睛,強迫自己停止所有的回憶,就像關閉洩洪的閥門——那些久遠又幼稚至極的事情,就讓它們留在記憶裡好了。
隔著一道房門和短短的距離,門廳裡交談的聲音隱約可聞,許吟翻個身仰面躺著,舒緩一下被硌的有些不適的肩頭和胯骨——還不如躺在沙子上舒服。
沙漠戈壁中入了夜也就該休息了,沒有什麼娛樂專案,可是許吟瞪大了眼睛看著模糊不清的房頂,發呆,放空,然後等待睏意來襲,跟前幾天並無不同,只是今天的睡眠似乎來的更遲一些。
外面響起了收拾碗筷的聲音,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從門廳走到房間的四周。許吟一下子清醒過來,彷彿剛剛的一段時間是睜著眼睛睡著了一般,怎麼度過的都不知道。
腰被硬實的床板懸空的有些痠痛,尾椎骨的位置也硌的生疼,她撐著身子坐起來,感覺渾身上下一陣僵硬,活動了幾下才恢複正常。
她下床站在門口,聽著外面的腳步聲停歇了,約莫著大家都回屋休息之後,才輕輕開啟房門走出去。
門廳裡果然空無一人四方的小桌被挪到一邊,軟墊子也整整齊齊的摞了起來,只有昏黃的燈光籠罩著這個狹小有溫暖的空間,空氣裡似乎還殘留著一點米粥的清香。
許吟走到桌邊來回看了幾圈,都沒有發現自己的紗巾,想來可能是阿姨看到幫忙收了進屋裡,便打算明天早上再拿。
她拿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溫水,捧在手裡喝了幾口,沙漠環境幹燥,能多喝點水對身體也是好的。如果在這種地方對女朋友說“多喝點兒水”,大概就會覺得很暖心而不是前欠揍了吧。
許吟無厘頭的想著,掀開門簾走出去,今夜晴朗無雲,天空一定很美。
果然,一掀開厚重的門簾,清冷的星輝就鋪灑了下來,她仰著頭看天空,深藍色的幕布上繁星滿天,像是散落在柔軟的天鵝絨上的鑽石,璀璨的讓人有種偷入心間、刻入記憶的沖動。
那不是梵高筆下濃厚的色彩和沖動的心靈,不是色漿的厚塗和扭曲的形態,而是清冷高遠,美得純粹空靈,是油畫無法模擬的真實。在這樣的天幕下,許吟沒有一絲拿起畫筆的沖動,所以她甚至連顏料都沒有帶來,在這裡,老師讓她學習的不是繪畫,而是感悟,是不一樣的生活和視野。
這一切,都跟她原來所見過的大相徑庭,跟電視上燒錄的千差萬別,她甚至想就這樣躺在柔軟的黃沙上,看著星星入眠。
可是身後的門簾一動,打破了她的沖動。
許吟回頭看過去,一個她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撩開門簾從屋內走出來。
霍彥庭抬手掀起門簾,本以為會撞進一片星輝,卻不料門口站著個意料之外的人,那人雙手抱胸裹著大衣,瀑布一樣的黑發鋪在後背上,只露出瘦削的肩頭的外形。他甚至能清晰的回憶出那頭發從指間流過的感覺,順滑的如同最細膩的綢布。
她似乎跟原來的並沒有什麼變化,依然是面無表情,高冷的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模樣,此時也是據他於千裡之外。
還真是,有些懷念這張臉啊,霍彥庭想,下垂的手輕輕握了下拳,心裡湧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也不知道是慶幸還是不幸。他抬了抬嘴角露出個微笑,語氣意外的熟稔:“許吟,什麼時候回國的。”
許吟盯著他看了幾秒鐘,嘴角挑起一個譏諷的角度,“我什麼時候跟你這麼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已經完全混亂了日子,不管了,今天週二,更更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