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靜養了五個月後,陶朗做了一次詳盡的檢查。
他恢複得很不錯,基本沒有後遺症,但畢竟是讓他走了幾趟鬼門關的重傷,再回到醫院晝夜顛倒地工作已經不太現實了。
檢查結果出來的兩天後,陶朗向六院遞交了辭呈。而後獨自去了z大。
讀研讀博時每個累極了的傍晚,他就會繞著雙鴨湖走走。這是個很大的湖泊,湖水碧綠,草木蔥鬱,習習的涼風吹拂,驅散夏夜的燥熱。沿著雙鴨湖漫行,陶朗回憶起規培時第一次送病人治癒出院的欣喜,第一次獨立做手術的忐忑,第一次收到來自病人家屬的感謝信時的驕傲與感動。
他是沒什麼目標的人,最初選擇做醫生是為了程靜,後來堅持下來卻因為治病救人的時候,他真的感到開心。
面對職業生涯的戛然而止,他再樂觀,也難免怨恨難過。面對不知前路的未來,他再隨遇而安,也難免感到迷惘。
在石凳上坐下,陶朗看著夏日傍晚玫瑰色的天空發呆,耳畔聒噪的蟬鳴像在嘲笑著他的無所事事、一事無成。
一陣清香襲來。
明亮鮮綠的青蘋果味,仙靈的水仙香氣純正而飄渺。
陶朗訝異地看著突然出現的程靜。
“你怎麼在這?”
“怎麼,只允許你回母校,不許我回麼?”程靜回,在陶朗的身邊坐下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什麼意思不重要。”
“……”
什麼呀這是?
陶朗莫名其妙,決定不理會她,繼續發他的呆。
他仍沒有恢複那三個月的記憶,但也從郭二處瞭解到當年兩人分手的本來面目。他愛上了王者,對程靜便自然而然地放下了。只是和前女友相處起來,總歸有那麼點不自在。
“陶朗,你還記得這個香水麼?”程靜突然發問,“你送我的第一個生日禮物。”
當然記得,當時也挑了好久才選定的這款,程靜也挺喜歡的。
陶朗點了下頭。
“當時我覺得太貴了,不好意思收,還非得說你送的東西華而不實。”程靜說這話時沒看陶朗,而是注視著晚風吹拂下泛起層層波紋的雙鴨湖。她的語氣很平靜,表情卻有淡淡的懷念,“你還記得你那時說了什麼嗎?”
這陶朗有些記不清了,他就記得程靜問他為什麼知道怎麼噴香水,是不是看前女友噴過,把他給樂壞了。
見陶朗搖頭,程靜忍不住笑了,語氣感慨:“唉,真是無語,原來你居然是隨口說的麼。”
“我說什麼了?”
“你說,那瓶香水和我比起來根本一點也不華貴,如果它能讓我喜歡讓我開心,那它就比世上的一切東西都來得實際。你說……我值得一切最好的。”
抬手搓了搓發燙的兩頰,陶朗不自在道:“我這麼肉麻?——幹嘛突然說這些?”
程靜緩緩撥出一口氣,“我是想告訴你,”她側頭看向陶朗,眼神很認真:“在我心裡,你也值得一切最好的。”
“無論你是繼續做醫生,還是選擇其他職業,無論你能否獲得世俗意義上的成功,陶朗,你是這個世上最好的。所以不要妄自菲薄,不要看輕自己,這世界那麼大,一定有你的一片天地。”
陶朗久久地看著程靜,許久後,他的唇邊揚起一抹輕松的笑來,“謝謝,我會的。”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