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回到公寓,我累得手指頭都不想動,心裡卻是自我突破的欣喜與滿足,無與倫比地美妙。
半年的實習落下帷幕,離職party後entor卻給了我一個意外之喜——他邀請我明年到ar的蘇黎世研發中心學習。
那是ar的核心部門,是ai領域絕對高地之一。
這個寶貴的機會讓我激動得簡直想尖叫,晚上和與父母通話時,我向他們報告了這個好訊息,告訴他們這份學習機會有多難得多令我期待。
如果沒有王哥當時的推薦,我不會進入ar,也不可能拿到這個機會。
我衷心地想向他表示感謝,然而在我向媽媽提出希望這次回國時我們一家一塊請王哥一家吃個飯時,媽媽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道:“小影,現在的時間不合適。”
“怎麼了?”我茫然地問。
“那孩子,他、唉——”媽媽的聲音突然就哽咽了,“小朗走了,他也好像被碾碎了一樣,那樣子看得讓人……太難受了。”
彼時陶哥離世已有七個月,我很久沒有想起陶哥的模樣了。
夏天來臨的時候,妙霏姐也告訴我,哥哥已經恢複了工作,不再整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我們因陶哥的死亡而失序的內心世界都已逐漸恢複平靜。
可王哥,還陷在那將人撕裂的痛苦中,不知何時能走出。
我們能做的,似乎只有衷心的祝願。
陶哥去世的第二年,王哥因攝入過量舍曲林,引發心髒驟停被送進了急診室。
舍曲林是抑鬱症常用藥物,主要作用是緩解情緒低落和興趣減退,日劑量不能超過200g,一個月的藥量。
誰也說不清王哥是太難過了企圖靠藥物緩解,還是想結束生命。
在我打電話向哥哥詢問王哥的情況時,
哥哥在電話那頭突然地嚎啕大哭。
“小影,”哥哥的聲音裡帶著無盡的絕望,“我不知道該怎麼幫他……我就剩下這麼一個兄弟了啊!”
我握著手機,除了蒼白地安慰他一切都會過去的,說不出任何有用的話。
畢業後,憑藉著優秀的學業成績和豐富優質的實習經歷,我進入了全球的領先的vr硬體應用開發公司ea工作。
工作的前兩年非常順利,憑藉著ea x系列的頭戴式顯示器以及配套的控制器一直是市場上最具競爭力的産品,保持優勢總是比開疆拓土來得容易。
但在第三年,虛實象限推出的antuvision xr系列徹底改變了這一競爭格局,這一家國內規模並不算太大的公司,一舉突破了vr裝置感知和互動兩項技術瓶頸,推出真正具有廣泛應用場景的vr眼鏡,開啟了vr裝置的全新時代。
發布會還未結束,ea的股價已經開始下跌。産品發布後,antuvision xr的技術報告透過開發者社群迅速傳播並引爆社媒,e。
應急會議上人人自危的氛圍中,我看著筆電裡介紹著西裝革履介紹著antuvision xr技術突破的王哥心情卻由衷的高興。
我想,王哥已經慢慢地從痛苦中振作起來。
國慶節,哥哥和妙霏姐要結婚了。
我久違地回到了s市,婚禮的前兩天,我們一家子為了準備婚禮的各種事宜忙得不可開交,總以為一切已經準備就緒,轉頭就發現仍有疏漏。
婚禮當天,時隔五年,我再次見到了王哥。
他沒有做哥哥的伴郎,因此沒有穿西裝。然而修長的身形,讓他即使只穿著簡單的灰色毛衣與休閑褲,也讓人一眼便捕捉到他的身影。
他消瘦了許多,從袖口露出的手腕骨節嶙峋,五官依舊俊逸,卻因為過瘦而顯得病態。好在交談間,王哥思維依舊敏捷,並不顯得孤僻頹喪。
但作為哥哥的發小上臺給新人送祝福時,我甚至看到了過去那個意氣風發如雪峰朝陽的王哥的影子,他說起中學時被早戀的哥哥嫂子餵狗糧的趣事,把臺下的親戚朋友逗得樂不可支。
即便是在故事中提到陶哥,王哥的語氣也很自然。如果不是熟悉內情的人,恐怕會以為故事中那位“陶朗”此時此刻也坐在臺下,被青春往事逗得哈哈大笑。
然而那樣的場景已無可能。
那麼,我相信陶哥一定會希望,生者能走出離別的傷痛,堅強地繼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