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面面相覷,皆從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驚恐。
“那基層退了或者找人替你去行嗎?”陶朗問。
話音剛落劉嘉瑞就騰地站起來,轉椅在他身後一百八十度大旋轉,而他則眼含著熱淚,慢動作地走近陶朗,然後在陶朗茫然的眼神中握住了他的肩膀。“朗啊,你問到點子上了啊,哥一直不知道咋和你開口,現在能救哥一命的只有你了。”
“啥?”陶朗有種不好的預感。
劉嘉瑞淚眼婆娑地解釋道:“分配給六院的幫扶指標是定好了的,一個人都少不了,咱創傷骨科肯定得去個住院醫師。張主任和我說我不去可以,但必須找到人替。咱科室這個方向的住院醫師就咱四個,齊哥老婆已經懷七個月了,他肯定不能走開,徐展志……”
劉嘉瑞扭頭悲憤地回頭望了眼已經機警地移動到了門口的徐展志,徐展志露出了個訕笑,而後火速遁逃。
“……你也看到了,他是不會幫我的。”劉嘉瑞戚哀地回過頭來,“整個科室能替我的只有你了。陶朗,朗朗,陶陶,你救救哥,哥以後生了娃認你作幹爹。”
銀山縣處於青藏高原東南緣的橫斷山脈,四面環山,氣候嚴寒,各方面條件都很落後,去那邊下鄉技術幫扶,還實在不能算一個好差事。但看著劉嘉瑞的樣子,陶朗也說不出拒絕的話,於是道:“你讓我好好考慮一下。”
這話說出來八成答應了,劉嘉瑞激動地猛撲到了陶朗身上,猶如蚱蜢一般四肢並用地抱住他,“嚶嚶嚶”道:“哥的幸福,就掌握在你的一念之間了。”
2
陶朗最終答應了替他去銀山市幫扶。
那邊雖然生活條件差了些,但山川巍峨,湖泊純靜,民風淳樸,權當去散散心也不錯。
也許脫離眼下這個隨時隨地能見到程靜的環境,去看看廣闊得沒有邊際的大山大江,他便能徹底放下心中的遺憾,坦然面對程靜了也說不定。
只是一去一個多月……
做完手術已經快晚上九點了,陶朗騎著車回家,今天風大,吹得兩旁的樹木沙沙作響,路燈下的樹影也跟著搖曳,讓陶朗的心情莫名沉悶。直到進入地庫,發現王者的車正好駛在前方,他才雀躍了起來。
黑色的奧迪平穩地倒入角落的固定車位,紅色的尾燈一滅,王者握著手機從車上邁下來,身影筆直,俊朗沉穩,發現身後的陶朗,腳步一頓。
“你今天怎麼也這麼晚?”陶朗問道,將公路車停在王者的車後方。
“你不是要加班,我一個人也沒意思,在公司多呆了會。”
在家無聊到數螞蟻也好過加班,陶朗心中吐槽。
王者走近陶朗,打量他的臉,“累嗎?”
陶朗搖頭,“還成,咱上樓去。我按摩大法已成,今晚就給你試試。”
按摩這事,是陶朗無意間看到王者在書桌前揉脖子時提出的。以往的他從來看不到這樣的細節,但現在他逐漸意識到,相比王者為他做的,他為王者做的實在太少,他不想再這樣單方面地享受王者對他的好。
王者從小是不用人操心的“別人家的孩子”,但他上心一些,總能發現可以關心幫忙的地方。哪怕只是一些小忙,陶朗也高興。
這事他和王者提過,但大概王者沒放在心上,因此此時臉上浮現出錯愕的神情,“你來真的?”
“當然。”陶朗滿意地看著王者的表情,心裡開心又自豪,他抬手架住了王者的脖子,大咧道:“你以為我開玩笑呢?我專門找人學的馬殺雞,保你爽得嗷嗷的。”
王者聽笑了,眼裡有星芒流轉,“我真是沒想到。”
陶朗:“哥們對你沒得說吧。”
進了家門,陶朗便指示王者在沙發坐下。王者脫了外套,配合地坐在桌前。
陶朗他的身後站定,往手上抹了少量的精油,而後搭在王者的後頸上。
王者感到陶朗微涼的手指開始從他的發茬往下摸,細致地從他的後脖、斜方肌一路探尋到鎖骨、肩峰,力道柔中帶韌,僅這幾下便讓人知道他真的用心去學了,並不是開玩笑也沒有絲毫的敷衍。
王者垂下了眼睫,掩蓋住了眼底的觸動。
“這塊按著酸嗎?”陶朗揉捏著王者肩頸交界的一處,問道。
“有點。”
陶朗於是搓熱手心,將整隻手覆蓋在了王者的斜方肌處,拇指與大魚際抵住肌肉,手掌握住那塊肌肉前後揉拿,他的手勁使得不大,均勻柔和的力量在一次次動作中滲透入肌肉,暖洋洋中帶著一點麻癢,王者感到肩頸處僵硬的肌肉纖維在幾個回合後便緩緩地舒展開來。
“很舒服。”王者輕聲道。
陶朗聽到這話卻湧出一點愧疚來——他早該想到幫王者按的。
不過,從現在開始也不晚,按到王者退休,也還能按三十多年呢,這麼想著陶朗又充滿了幹勁,道:
“更舒服的在後面。你把衣服脫了,屁股朝上躺著,今晚我好好伺候伺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