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者以為他已經睡著了的時候,被單下,陶朗握著了他的手。
王者反握住他,“郭二走了,傷心了?”
陶朗將臉埋進了王者的肩頭,算是預設了。
王者用沒被握住的手摸他的後腦勺。“過不了幾個月聖誕節他可能就回來了。”
陶朗“嗯”了一聲,王者肩頭的衣料卻慢慢濕潤。
“有一天我們也會分開嗎?”他問。
“……你不想分開,我們就不會分開。”
“我不想。”
“上大學、工作……結婚呢”
陶朗從王者的肩膀抬起頭來,眼眶發紅地盯著王者,“你會為了這些和我分開嗎?”
“我不會。”
“那我也不會——我一輩子都不會和你分開。”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王者想不通。就像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中,是茫然更多,還是憤怒更多,極力地剋制住洶湧的情緒,王者努力平靜地問:“你什麼時候改的第一志願?”
因為耳邊嗡鳴不斷,盡管有所剋制,他的聲音還是比平日大了不少。
沉浸在喜悅中的陶朗卻沒有注意到王者聲音的異樣,他甚至聽聽清王者說了什麼,抽走了王者手中的快遞回執單,陶朗將兩份回執單一起遞給了郵遞員。
“簽完了,辛苦您嘞~”
“嗨!”郵遞員擺擺手,“給大學生送通知書,這是一份多麼富有意義的工作,不辛苦——喲,還帶了相機,需要我給你倆好兄弟合張影不?”
“太需要了,謝謝您!”陶朗聞言樂道,轉頭看王者:“王者,借一下你的相機。”
王者的拳頭死死地握緊,他盯著陶朗帶著笑意的臉,胸腔緩慢而劇烈地起伏,胃部的灼燒感燒滅了他的意志力,他一字一頓地問:“你什麼時候,把第一志願改成g大的?”
“程靜她夠不上x醫,想保z大,我就把一志願改到s市了。”陶朗表情茫然,此時他才注意到王者赤紅的眼眶,遲疑地問:
“我忘記告訴你嗎”
他不只是忘記了告訴他,同樣被忘記的還有那個夜晚他所說的“我一輩子都不會和你分開”,為了程靜,彼時還不是他女朋友的程靜,陶朗輕而易舉地選擇了與他分開。
王者從夢境中睜開了眼睛。
那個灰色的暑假他極少去回想,可在這樣的一個時間卻潛入了他的夢中。
似乎在提醒他,陶朗口中的“一輩子互相陪伴”其實沒什麼分量。十八歲的陶朗能為了程靜與他分開大學四年,能在和他冷戰時和程靜確定關系,二十八歲的陶朗也可以,不是程靜,也會是別人。
他該認清這一點,然後擯棄自欺欺人的幻想。
可是,誰能對自己愛的人說的“一輩子”無動於衷?哪怕你清楚他指的並非愛人間的抵死纏綿,對於一顆苦澀了太久的心,這簡單的三個字便足以激起一場海嘯,攪動所有壓抑許久的激烈情感。
王者將手向下伸去,撫摸自己。
良久後,無聲地仰起了頭。
皎潔的月光照入室內,他的眼中是沉迷而痛苦的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