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朗還能說什麼,閉上了眼睛道:“隨便你吧,我累了,不說了。”
王者在他的身邊沉默地坐下了,下一刻陶朗脖子被攬住,王者將他的頭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於此同時,他的另一隻溫熱手隔著薄薄的衣料放在了陶朗腹腔的左上方,而後力道適中地按摩起來。
掌心灼熱的溫度輕而易舉地穿透衣料,傳遞倒陶朗的腹部,寬大的手掌沉厚而溫柔地觸碰他的面板,他的痙攣的胃部在這突如其來的高溫中顫了一下,而後緩緩地放鬆下來。
陶朗睜開眼,怔怔地看著王者冷峻的側臉,心跳忽然漏跳了一拍。
2
早上陶朗是在自己的床上醒過來的,昨天淩晨他在沙發上睡著了,應該是王者把他抱回床上的。
來到醫院,和往常一樣開始早交班。今天是大查房,骨科的醫生都在,不可避免地又要見到程靜。
兩人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在程靜的那番陳述後已經消失殆盡了,可陶朗對程靜仍然無法坦然處之。
可奇怪的是,一晚上過去後,那種要將他撕裂的悔意與遺憾卻像是隔了一層。
仍然難受,但只要不細想,不讓自己沉浸在其中,難受的程度還在忍受範圍之內。
醫生陸續就位,一大批醫生像小雞仔一樣跟在曾主任後邊浩浩蕩蕩地湧入病房。
程靜當然也在其中,她今天化了淡妝,小巧的珍珠素釘襯得她優雅而幹練。陶朗只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睛。
徐展志忽然肘了他一記,曖昧地朝他眨眼,遞了個“我懂”的眼神。只這一下徐展志就被張主任逮了個正著,張主任臉一板嚴肅地說道:“徐展志,你知道你為什麼還沒有女朋友嗎?”
徐展志立馬站直了身子,乖巧道:“因為我工作時不夠認真,不認真的男人不帥。”
張主任“哼”一聲,冷聲道:“你答對了一半。”
“請主任明示。”徐展志狗腿道。
“如果把媚眼拋給男人看,再帥的男人也找不到女朋友。”
病房內沉默了片刻,而後響起此起彼伏地“撲哧”聲,陶朗看著徐展志彷彿吃了蒼蠅的臉,也忍不住笑了。
愉快的氛圍卻沒有持續多久。
一行人查房查到那位名為何中天的距骨骨折病人,他的妻子,那位長著鐮刀眉毛的女人站在病床旁,張主任還沒開口問情況,她就陰陽怪氣地說:“張主任,我老公做完手術刀口痛了一整天了,你才大駕光臨啊。”
張主任道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不費勁解釋醫院的管床查房制度,而是面無表情道:“我就是守在你老公旁邊哭刀口該痛還得痛,捱了一刀,不痛正常嗎?”
女人一噎,上次她面對程靜和小喬醫生能大聲嚷嚷,面對不怒自威的張主任卻只敢小聲嘀咕道:“我們怎麼知道怎麼樣正常,你們是醫生我們又不是。”
“既然你們不是醫生就按照醫生說的來。”張主任面無表情道,不待婦女回應已經俯身去看病人腳踝的傷口了,管床的小喬醫生連忙在一旁介紹情況,張主任向小喬醫生提了幾個問題,小喬一一作答。
女人見插不進話,憋著氣閉嘴了。
岔子出在張主任最後提了一個相當刁鑽的問題。這是張主任的習慣,來六院規培的孩子都是天之驕子的,難免有些傲氣,張主任查房時到最後總得問個難中難的挫挫他們的銳氣。
小喬醫生最近才來規培的博士生,雖然人踏實肯幹,但畢竟才博一,知識儲備不足以應對這個難題,在張主任的連環追問下漲紅了臉,答錯了好些細節。
她邊答,張主任就邊板著臉糾正,問到後邊小喬聲音都打顫了。她的帶教正要說兩句,站在何中天旁邊的婦女臉越來越陰沉,猝不及防地炸了。她猛地推了一把正磕磕絆絆回答問題的小喬醫生,沖著張主任質問道:“你們派了個什麼破醫生管我老公啊,我老公這種骨折這麼危險,你們派這樣一個學成這樣的醫生來管我老公,是要謀財害命嗎!落下殘疾了你們負責嗎?!”
程靜第一時間便把小喬醫生扶住,護在他身前,陶朗忙拉住程靜,護在了最前面,其他醫生也紛紛湧上前來,將小喬醫生護在了中央。
“人多示眾是吧?你們仗著這是你們的地盤要嚇唬人是嗎?”婦女繼續嚷著。程靜站在陶朗身後,語氣沉著地說:“病人家屬,喬醫生是是x醫的博士來我們醫院規培的,張主任向她提問是正常的規培教學環節,所提問的問題也和你愛人的病情沒有任何關系。我理解你著急的心情,但請你相信我們,我們對每一個病人都是負責任的。”
“放屁的負責!你們的負責就是讓一個爬床上位啥都不懂的黃毛丫頭來管病人?還有你也是,都不知道是不是也是爬床上位的,誰要和你說話了?沒聽過誰家骨折還有壞死的風險的,你們還敢說你們負責任?!”
張主任厲聲打斷她:“病人家屬,在您愛人急診入院時,我就已經明確告訴你了距骨骨折的嚴重性,你換全國哪家醫院都是有風險壞死的。手術前您也是簽了知情同意書的,如果你現在對病情還是不清楚,你來我辦公室我當面給您解答。如果你對我們的治療不滿意,您可以另請高明。”
“哈哈哈哈我算看明白了,你這是在威脅我唄!”婦女瞪大眼,尖聲罵道:“你們讓倆爬床上位的黃毛丫頭來管病人,把我老公害成這樣的。被我發現就威脅我們讓我們滾蛋!你們這群沒醫德的黑心醫生太無法無天了,我還偏不走了,我找電視臺來讓大家看著,六院這個天字一號黑心醫院是怎麼讓兩個女表子瞎看病的!”
同一個病房的病人以及病人家屬們紛紛向這邊投來視線,小聲議論起來,婦女的老公刀口疼沒力氣,但坐在床上瞪著牛一樣的眼睛罵罵咧咧半。病房內一時鬧得如同菜市場一般。
張主任的臉徹底黑了下來:“你再對我們醫生出言不遜,我就叫保安了。”
“你叫啊你叫啊,我看誰敢動我!”婦女情緒激動地說,還伸手抓撓在前方的醫生,張主任忙讓人都退出去,在門外伺機而動的保安也連忙沖進來,大聲怒喝:“不要動手!”
“我就動手怎麼了?有本事你打我啊!”婦女尖聲道,手揮舞地更勇猛了,保安齊齊攔在醫生前,伸手要抓住她的手,“你們合起來欺負人!”婦女怒極抓住床頭放著的開水壺朝醫生砸去。
只見粉紅色的開水壺在空中旋轉,重重地打在了床尾的輸液架上,軟木塞彈了出來,滾燙的開水如天女散花般傾瀉。
“砰”的一聲,開水壺砸在了地上。病床上的男人睜大眼瞪著自己裸露在外的傷腳,以及被開水澆透的紗布,爆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