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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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朗醒來時是淩晨四點鐘。
胃部絞痛,頭也發暈,陶朗赤著腳到漆黑的客廳找藥。
黑暗中他當然摸不到藥,陶朗藉著月光辨認了半天扔看不清自己手上拿的是什麼。
為什麼從房間裡出來時不知道先開燈呢?陶朗將手中的藥盒砸回了抽屜,覺得自己像失智的野鬼一般。
捂著抽痛的肚子,正要去開燈。
“啪”地一聲,王者臥室的閱讀壁燈亮了,王者穿著條短褲從床上跨了下來,看著面色死白的陶朗皺眉問:“怎麼了,不舒服?”
“找點藥吃,胃痛。”藉著臥室發出的光亮,陶朗終於從抽屜中找到了奧美拉唑。
他直起身來,目光望向王者憔悴的臉又移開,道:“我沒什麼事,你快去睡吧。昨晚麻煩你了。”
王者向他走過來的腳步一頓,臉冷了下來,定定地看著陶朗。
而後他徑直走向吧臺,開啟了直飲機。嘩嘩的水流聲中,王者的聲音諷刺。
“我不知道我們之間什麼時候需要說這些了。”
陶朗的睫毛顫了顫,坐在沙發上沉默地接過了王者遞給他的水杯,仰頭將藥吞了下去。“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
客廳內只有從臥室溢位來的暖光,夜晚的涼風從窗外吹進來,露臺的窗簾感知不到兩人之間沉悶的氣氛,自顧自地打著圈,發出窸窣的聲響。
“你去睡覺吧,我想一個人坐一會。”陶朗說。
王者盯著陶朗垂下的眼睫,失望從他的眼中不加掩飾地流露出來。
“你覺得你這樣我睡得著嗎?”
“我就不明白了,有什麼事你不能和我說?你和程靜的事我不清楚嗎,有什麼必要瞞著我?”
從心情鬱悶去去跑卡丁車開始,到在海邊喝到酩酊大醉,如果不是王者察覺到他的反常主動問,陶朗根本沒想過要讓他知曉他不開心。
昨天甚至直接扯謊騙他要值班,然後一個人到酒吧買醉。
“我擔心你,你不知道嗎?”
“就是因為不想你擔心才不想告訴你。”陶朗終於開了口,王者眼中赤裸裸的傷心讓他無法再隱瞞。
他垂下頭,低聲道:“當年因為程靜的事,為了把我從溝裡拉上來耽誤了你多少事,我特煩這樣。”
他狀態不對,王者便把所有的事都推了守著他;他壓力大失眠,王者便陪著他開整宿的卡丁車。
那會王者也在創業初期,忙得上廁所都在看資訊,臥室的燈時常兩三點才滅。饒是這樣,但凡陶朗需要他的時候,他二話不說就會趕到他身旁。
“這份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可是……我真的不想再這樣拖累你、拖累任何人了。”
話說到這陶朗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雖然我屁也沒做到,反而讓你更操心了。”
王者的眼中閃過意外,他沒有想到陶朗會說出這麼一個理由。可這個理由對他來說卻是陶朗最不需要考慮的。“我不覺得那是拖累,我樂意為你操心。”他只怕只是陶朗不願意讓他操心。
“可我不想讓你操心你明白嗎?我已經要三十歲了,難道你能操心我一輩子嗎?”陶朗煩躁道。
“為什麼不能?”王者冷聲問,“我能操心你前三十年,就能操心你後七十年,我不會有一句怨言。”
陶朗抿唇看著他,一時無言。
胃部又是一陣絞痛,他在沙發上蜷縮了起來,“你不煩嗎?連我自己都煩了。”
程靜在天臺和他解釋完當年的所有後,他悲慟地說不出話來。
過去所有的記憶在腦海中翻騰,眼淚無意識地流,他淚眼朦朧地看向程靜,“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程靜說:“我們已經分手了……我想著,你恨我就恨吧。”
“都過去了,向前看吧。”
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是這麼勸他的。但七年過去了,陶朗悲哀地發現,他仍在為過去傷心。
他自己都厭倦了這樣的自己。
“我永遠都不會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