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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和沙啞的嗓音鋪滿整個舞池,忘情訴說著遺憾與不甘。歌曲緩緩地流淌,原先躁動的人群已慢慢改變了姿勢,男男女女或相擁,或依偎,或親吻,在柔美的音樂聲中或傷感或慶幸地耳鬢廝磨。
只有一個人,呆滯地站著舞池中央,漆黑的腦袋低垂著,如同一個失去靈魂的木偶。
王者從沙發上站起來。
和程靜談完後,陶朗便一直處於一個恍惚的狀態。他無法集中注意力,甚至無法思考。被張主任轟去休息後,他躺在醫院休息室的床上,卻發現閉上眼都不能阻止過去現在的回憶轟炸他的大腦。
心髒一下一下劇烈地收縮著,彷彿回到了被分手的那個下午。他被告知自己是一條一無是處的米蟲,往昔甜蜜的回憶實則讓人惡心,他一蹶不振,如同從懸崖跌進了深海。
整整兩年的時間,在漆黑冰冷的海水中,他靠一遍遍回憶著程靜的那番話逼迫自己,在窒息中手腳並用,掙紮向前。
z大的研究生、z大的博士,全省最好的骨科科室的住院醫師,陶朗在程靜價值觀裡選擇了自己的生活。
可兩人已經分手了,他為什麼要執著於成為程靜價值觀裡足夠優秀的人呢?直到此刻陶朗才明白,他之所以仍然不斷用程靜的標準審視自己,是因為他心中仍然有她的影子。
他沒骨氣地希望有一天,還能站在程靜的身旁。
可今天程靜告訴他,他們分手的原因並不是他不夠優秀。
沒那麼複雜,沒那麼苦大仇深。
一次沖動,一次宣洩,兩人各犯一個錯,加上命運一點巧合的安排,交換了戒指的兩人就這麼輕易地分開了。
原來這麼簡單,簡單到這些年他的努力都像自我感動,簡單到讓陶朗忍不住幻想,如果當時他多理解程靜一點,做事成熟冷靜一點,兩人是不是就可以不分開。
我明白你給的愛是真實地存在
只是我不懂得如何去愛
才會讓你想離開
因為我不知道
下一輩子還是否能遇見你
所以我今生才會
那麼努力把最好的給你
愛你都變成傷害你
我們的愛快要窒息
不是故意只是太愛你
心髒被悔意與難以名狀的情緒塞滿,發出難以承受的哀鳴。他飆車、喝酒、跟隨人群瘋狂地舞動跳躍,試圖用虛假的快樂將心髒麻痺。
可這首太無奈太憂傷的歌一響起,他堆砌的快樂便轟然倒塌。
四肢冷得像冰,整個人像失去支點一般搖搖欲墜。陶朗看著眼前一雙雙鞋子,不知自己身處何處,不知自己該去向何方。
一隻手忽然抓住了他,下一刻陶朗被攬進了一個懷抱中。
這是屬於男人的懷抱,寬闊堅實,帶著秋夜的涼意,力道強勢而不容拒絕。
他的臂彎扣得並不□□,而是圍成了一個小圈,將陶朗籠在其中,平和而無聲地包裹住他的痛苦。就像小時候,每次他和陶老爸吵架,賭氣去王者家,他便邊聽陶朗罵爹邊從衣櫃裡拿出屬於陶朗的枕頭;就像中學時,班上沒人和陶朗講話,回去的車上,王者便一隻耳朵聽英語一隻耳朵聽他絮叨;就像陶朗分手後,為了宣洩情緒卡丁車場瘋狂地跑圈,王者就在場邊沉默地注視著他。
彷彿被開啟了某個開關,陶朗死死堵在心口的情緒瞬間洶湧。他伸手緊緊地環住了王者的背,眼淚終於盡數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