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自己家住的那幾天,他怕裴勉寂寞,常常抱著一床被子到客房去跟對方一起睡。
裴勉以為他是怕鬼,寄人籬下,也就默許了淩脈的爬床行為。
他和裴晨洋的關系很差,和家裡親戚幾乎不往來。除了班上同學,接觸最多的就是淩脈,淩脈總是很熱情,也不怕他冷臉,保持百分百的活力。
差著年歲,便不由自主把對方當弟弟一樣對待,但對待裴晨洋,他只會用拳頭揍,對淩脈,一個細皮嫩肉還怕曬的小孩兒,他想不到合適的方法,只能照著淩脈父母的樣子描摹。
那和他本身給人的形象不符。
所以只能對著淩脈。
溫柔是淩脈煉化來的。
“脈脈。”裴勉壓低嗓音,出聲警告道。
“在。”淩脈愉悅地應聲,眼彎起來,“我在。”
第二天他們真的出發了,臨時要離開新巷。
淩脈的想法很簡單,只要能夠逃離,無論哪裡都好,他想去別的地方透口氣。
結果這個難題就拋給了裴勉。
去哪裡、怎麼去,怎麼確保去的當天能夠回來……
高鐵上淩脈扒著窗看外面的風景,灌木飛快略過眼前,隨後是山、田地、湖泊……
在小縣城裡兜一圈,吃到一家味道很好的面館,裡面還有賣糖水的,淩脈提議要合影留念。裴勉時不時看時間,告訴淩脈再不走就趕不上回去的車。
“你其實一點都不想出來,也一點都不開心,對嗎?”淩脈忽然蠻認真地問了一句。
裴勉一怔。
淩脈嘆了口氣,“你只是在遷就我。”
裴勉開始還在解釋,說著說著,瞥見淩脈的眼睛,像加蜂蜜在陽光下溫著的糖水,知道自己上當了。
裴勉:“返程票我應該只買自己的,把你留在這裡。”
淩脈說:“那可不行。”
過一會兒,他問裴勉:“哥哥,我們不能平等交流對嗎?我又不是你弟弟,你不用總是照顧我。”
裴勉淡然道,“幸好你不是。”
“……”
淩脈想到除夕當天裴晨洋那張青紫的臉,表情皺巴一下。
“哥,那之後你和家裡人有聯系嗎?”他問。
“脈脈,你想聽到什麼答案,什麼答案能讓你滿意?”裴勉反過來問他,“如果想聽圓滿的童話故事,那從來沒有過。”
淩脈張了張嘴,但還沒等說話,裴勉又道:“你問我什麼時候能不把你當做小孩看?”
“等你長到和我一樣高吧。”
已近黃昏,站在街邊,道路上有來往熙攘的人群,淩脈拉住裴勉的手腕,往前踏出一步,說:“走吧,我們去趕車。”
當天回去得很晚,並未真正趕上訊息公佈——
一個振奮人心的好訊息。
他和裴勉都在正式出道名單裡。
後來也有幾次調整,本來要出道的一人忽然主動退出了,並且再也沒出現在練習室,連行李都收拾得一幹二淨。
淩脈當時還什麼都不懂,只有一腔熱血和對出道後美好未來的暢想。
那天晚上他根本沒睡覺,拉著裴勉聊到很晚,所以也忽略了裴勉多次欲言又止的神情。
不過在黑暗裡,他本來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