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脈還是每天笑呵呵。
裴勉從一開始的不屑,到後來的好奇,終於有天,他問淩脈。
“不覺得壓力很大嗎?他們一直問你的情況,你都不煩嗎?”
“他們關心我嘛。”淩脈一屁股坐在他的床鋪上,他眼皮抬了抬又垂下,什麼也沒說。
淩脈自來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要是哪天來他碗裡夾菜,他都不會驚訝。
“而且,我也跟媽媽說謊了。”淩脈換了發型,是聲樂老師提議的,很適合他,頭發沒有染,純天然,人看著呆呆的,唯獨那雙眼睛靈動地眨啊眨,“我說自己在這裡過得很好,不想他們擔心。我們都只是希望對方能過得好而已。”
裴勉什麼也沒說,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永遠做不到這樣積極樂觀,乃至於只有沉默。
可沉默淩脈也照單全收,非常開心地拍拍被子,像只傻海豹,“哥哥,今晚我要是害怕能開燈去廁所嗎?”
他那時是怎麼回答的呢?
他說:“晚上可以叫我起來,我陪你去。”
裴勉不知道是從哪一步開始錯的。
明明最初他對淩脈和對其他人的態度沒有任何差別,後來夏天過去了,秋天也過去了,冬天天氣最冷的時候,他竟然能夠忍受那隻手在半夜冰涼地貼上自己的臉,睜開眼對上淩脈賣乖的笑顏。
去個廁所也能這麼開心?
裴勉不能理解,乃至於後來有天真的問出口。
淩脈說:“那不一樣啊,我一個人去就會害怕,但有你陪著我,我就有底氣了。”
他應該早點意識到那些對話沒有特殊意義。
在當時那種環境下,親密是人為製造的,每天見到的人、做的事都固定不變,在日複一日不停地重複中,難免會跟身邊的人産生連結。
況且他們還住在一個房間。
淩脈可以無視他人的冷漠,但會希望和自己的室友搞好關系。
他是那百分之一的機率。
但剩下的九十九步是淩脈主動向他走來。
想到這裡,竟然讓他有些慶幸。
那天淩脈推開的是他的宿舍門。
2029年7月22日 淩晨1點31分
淩脈放在枕邊的手機響起一聲震動,螢幕亮起,幽幽的光投映在天花板。
裴丘沉:晚安,明天見。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