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脈乖乖低下頭,任由那溫柔的手掌撫摸。他有很久沒回家了,自從上大學以後,家就變成很遙遠的地方,如果不是放長假,輕易不會回來,空降出道後就更沒有時間。
家裡人時刻惦記著他,又因為他的長大,不得不放手。
淩脈喉頭有點哽,忍不住環住女人的腰,把自己整個塞進媽媽懷裡。
“都多大了,還撒嬌啊。”淩母笑著,撥弄他的頭發,一卷一卷的,像頭出生沒多久的小羊羔。今晚淩脈拎著行李回來,她甚至感到一絲陌生,彷彿前一夜還是呱呱落地的小娃娃,一轉眼就長這麼大。“之前不是說要帶朋友來家裡嗎?我看了你們那個綜藝,和你玩得不錯的那個小孩兒,你們是鬧矛盾了?”
“沒有,那都是他們胡亂剪輯的。”離開媽媽的懷抱,淩脈又賣乖耍寶起來,“我和我哥可好了,他今天是有事才沒來的。”
又聊了幾句,眼看要淩晨一點,淩脈被趕回屋,關門之前淩母千叮嚀萬囑咐:“上床就立馬關燈睡覺,不許再看手機了。”
淩脈嘴上甜甜應著,一上床把燈一關,立刻摸出手機來。
他以為裴丘沉早就掛了影片,螢幕一亮起來,自己這邊黑漆漆一片,嚇他自己一跳。
淩脈難掩吃驚,放輕了聲音:“哥,你還在呢?”
“你該睡覺了。”裴丘沉的聲音跟著輕了些,他沒有聽到對面的談話,但也猜到是淩脈父母來催他早點睡。
螢幕那端黑得徹底,看不見一點影子,忽然聽淩脈很小聲地問:“你今天拒絕了我,以後也還會拒絕嗎?”
裴丘沉一怔。
對面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藉著月光,能看到一丁點輪廓,盡管看不清,但好像能想象到少年是用怎樣一雙期待的眼神望過來。
“不會。”裴丘沉說,“今天真的趕不過去,有人跟著我。”
他這麼一解釋,淩脈又躍躍欲試起來,說那下次找機會。
因著淩脈的直白,裴丘沉也問了一句:“你今天只邀請了我嗎?”
“是啊。”
淩脈半點不帶猶豫。
緊接著淩脈掰著指頭數:“周哥和衛盼住一個屋,我把其中一個叫走,他倆就要有人落單了,不合適,我和燕然哥又沒熟悉到那個份上……”
後面那些話都不需要說了,哪怕是騙騙他呢。
可淩脈從不騙人。
他向來有什麼說什麼,影片打來時裴丘沉本來不打算接的,接了也準備很快就結束通話,但淩脈一開口就是“我擔心你”,一點都不會拐彎,就這麼直沖沖撞上來。
所以簡簡單單一句“是啊”也足夠了。
不考慮那些客觀因素,他是他的唯一人選。
影片結束通話後,淩脈又發來晚安的表情包。
裴丘沉盯著看了很久。
淩脈有一點令他十分羨慕。
——永遠不怕受傷。
不管是身體上的疼痛還是別人的冷眼,淩脈總是迎上去。
當年還在新巷做練習生時,訓練枯燥乏味,食堂飯又冷又難吃,家人每晚關心慰問的電話,也成為一種韁繩,勒在他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