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身後的那群人皆是一愣,半晌後目光交錯,慢慢向周圍散開。
現在,商亭身後沒有人了。
江笙嘆氣,瞭然道:“可惜你高看他們了。你以為他們會因為你公開資訊認同你、和你一派,沒想到這群利己主義者壓根不會為了別人的利益冒險,甚至還有人因為你造假搞砸暴富機會,在心底恨你呢。”
話裡話外透著明晃晃的諷刺、批評和瞧不上。
有人壓不住脾氣:“江笙,你什麼意思!想撕破臉是不是?”
江笙眼神透出厭煩和兇惡的冷光:“對,我放棄你們了,一群廢物。”
人群一片怒氣沖沖的嘩然。
駕駛員在周圍的混亂中陷入茫然:“江先生,我們還去新島嗎?”
“不去。”
“那去哪?”
江笙倦倦:“隨便開。”
這艘船沒有終點了,終點是死局。
狂風席捲而來,穿透整艘輪船,與拍擊的海浪合奏成恐怖的樂曲,如百鬼嗚嗚嚎哭。風和海都長出無數條扭曲的手臂,要拉船隻陪葬。
一個浪頭翻卷,地板傾斜,所有雜物包括人體都跌倒在地,密集的雨點砸在甲板、船帆上,如冰雹礫石。
商亭抓住一旁的椅背保持平穩,注意到人群因江笙放棄的態度情緒不對,打算悄悄找地方躲起來。
天災加人禍,這架勢可比之前嚇人多了。
剛貓起腰,江笙忽然高聲喊他:“商亭,你要逃跑嗎?等等我。”
商亭:......這種時候說點火的話,江笙瘋了吧?
果然,跌倒的人群重新爬起來,一個個摩拳擦掌:“草,我們不會被這兩人合夥耍了吧!”
“他們到達岸上肯定有出路,不像我們,全程被牽著鼻子走。”
“從最開始安撫香就不靠譜,果然,我們全都被騙了!”
“把這對騙子綁起來!扔到海裡去!”
商亭不得不真的開始逃跑了,他七歪八扭地站穩,扶牆往外走,江笙飛快跟上來,體貼幫忙掩上艙門,一副齊心協力的樣子。
商亭又怕又氣:“你幹什麼?”
雨滴海水撒豆子一樣往船上砸,江笙這種時候居然在笑,眼睛眯起,極其開懷:“他們不和你一派,那就我來。”
這種時候還管什麼誰和誰站邊?商亭抹幹淨臉上的雨水,吼他:“我沒想過和他們一起,今天坦白,只是為了不讓他們支援你!把你架空!”
江笙還在笑,說:“我知道。”
果然不正常。
商亭不再管他,他不敢到甲板上去,怕風浪把自己卷進海裡;也不敢回船艙,那麼多群情激憤的人,保準會把他綁起來扔下去。
前有狼後有虎,進退兩難。
原本不該是這樣的,都怪江笙,死了還要拉他墊背!
風和海互相較量交鋒,浪頭一個高過一個。商亭從沒見過這種比黑暗還要深沉的黑暗,海洋龐大恐怖,幾乎能把萬物吞入腹中。
縱然船已經將所有燈光都開啟了,也像是一隻孤零零遊蕩的螢火蟲。
這種時候越看海便越心生畏懼,商亭抱住船柱,盡量將目光放在更遠處的天空上。
視野因為搖晃的支撐面不斷上下左右顛倒,商亭臉色慘白,眼前眩暈一片,腦子裡像灌滿水,什麼都沒法思考。
暴亂恐懼是在海上無傷殺人的常見儈子手,駕駛員經驗豐富,不斷透過廣播穩定眾人心態。安撫的“請保持冷靜”、“狂風馬上停息”毫無作用,直到驚喜的一聲:“有船來了!”
這聲廣播瞬間帶來希望。
商亭也聽到了,他暈乎乎抬起眼,還真在遠處看到一艘巨輪。比他們這種貨艙更龐大,如鋼鐵巨獸,在風浪中平穩行駛。
他無意識喃喃:“什麼......軍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