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亭踩著大一號的拖鞋,拎著個缺角的鐵桶,在沙灘上撿螃蟹。
這裡的螃蟹都笨,一步不逃,他不一會兒就撿滿一筐,深一腳淺一腳走到臺階邊。
沈宿瀾在臺階頂站著,襯衫角被風吹得微微揚起,能看見一點顏色冷白、有肌肉線條的腰。
碎發時不時掃到眉眼上,遮住鉛灰眼眸和眼角痣。
商亭把鐵桶扔給他,毫不禮貌的力度,桶中混有沙子的海水濺出來浸到沈宿瀾衣服上,沾帶一點水腥味。
商亭湊到水龍頭底下沖腳,因為剛才沙石的磨礪,腳趾頭泛著紅,顏色像夏天冰碗中的紅豆。
沈宿瀾垂眸看著,說:“螃蟹你帶回去吃不了,附近處理實驗垃圾,有汙染。”
商亭惡聲惡氣:“我養著不行?”
沈宿瀾沒回答,沉默跟在他身後。
太陽從身後照過來,沈宿瀾的影子能將他整個罩在裡面,像監守。
這幾天一直都這樣,自從上次飯店見面,江笙不屑於偽裝,拿出手銬將他反手銬住,押犯人一樣,乘車、換貨船,再帶到這個島上。
路程中間,還跟秦敬之重逢,長發apha穿著被海風吹得發潮的西服,手裡拿著檢測儀,頗憐憫地看他。
隨即根據儀器提示,找出他身上藏的定位手環,一把扔進海中,斷絕他最後掙紮逃生的希望。
江笙幹著拐賣人口的事,表面卻一派文質彬彬。說想跟他談合作聊生意,在商亭配合之前,願意暫時白養著他,想要外出也可以,只是必須要有自己、沈宿瀾或者秦敬之等隨行。
三個人組成的人形監牢,還是輪班制。
商亭有次趁秦敬之打盹跑了出去。
往前看,雲海連綿茫茫大海,看不到任何過路船的蹤影;往後看,秦敬之揉額頭打哈欠,從手腕到手肘紋有一隻在暴風雨中航行的帆船:“躲什麼,你又跑不掉。”
憋屈,無望,所以商亭決定混吃等死擺爛。
沿公路走到研究樓,江笙正在樓下站著,薄眼皮下,目光依次掠過兩人和沈宿瀾手裡的桶,唇邊慢慢掀起溫文的笑容:“想吃海鮮了?”
商亭腰背挺直如青松,視線不偏,跟他擦肩而過:“不想。心情不好,食不下咽。”
江笙接任沈宿瀾,幾步跟上來:“那今天我告訴廚師,不讓他再在半夜給你開小灶了。”
商亭:......
他好不容易靠甜言蜜語哄來的人脈。
從正門回到樓上臥室,江笙一直亦步亦趨。商亭煩不勝煩,站在更高一節臺階上俯視他:“我去睡覺你也要看著?”
“要的。”江笙笑容清雅好看:“這裡只有你最瞭解制香,是珍稀資源。”
“已有的配方不都在你們手裡嗎?”
“不夠。家裡想抓住的市場龐大,我們測試售賣了一週,發現銷量不足。商亭,你知道原因是什麼嗎?”
商亭扭頭就走,腳上還趿拉著那雙拖鞋,啪啪打在瓷磚上,隱藏主人的怒氣:“別找我聊工作。”
江笙卻不放過他,再次跟上來,自顧自說出答案:“因為你做得太好了。平價,安撫性強,還耐消耗,買一次安撫香,能度過好幾回發情期。這對顧客來說是上乘優點,對商人來說,卻是遺憾的雞肋。”
商亭拉開臥室門,正想趕走江笙,一股臭味忽然襲上鼻間,讓他險些幹嘔出來。
屋內窗簾拉著,不見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