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行穿著柔軟舒適的家居服,倚坐在床上,正敲電腦辦公。
在他右手邊,擱著一杯溫水,以及還沒來得及喝下的藥粒。
商亭在旁邊挨個數了,沒有一種藥量遵從醫囑。
他找到各個藥瓶,將多餘的藥物全裝回去,隨後揣進自己兜裡。
敲字聲停下來。
商亭是蹲著,要抬頭才能跟江宴行對視上。
apha沉黑眼眸中饒有興致,緩聲:“小商想要管教我?”
商亭站起來,身上塞的藥瓶叮叮當當:“江叔叔,這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
江宴行垂眼,為難嘆息:“不吃藥,我沒法工作。”
“為什麼沒法工作?”
“頭昏眼花,看不清。”
商亭決絕:“我在你旁邊待著,念給你聽。”
江宴行失笑:“好,聽小商的。”
商亭在他房間念報告,唸了快一個小時,嗓子都要冒煙了。
期間,江宴行一直似笑非笑旁聽,偶爾提要求:“小數點後面的數字能再念一遍嗎?我沒聽清。”
來來回回幾次,商亭惱火:“什麼醫院報告要有這麼多位數,算都算不完。”
江宴行說:“你剛才是自願。”
一邊說,一邊在文件中將被不小心念漏的數字補上。
商亭意識到自己被愚弄,江宴行明明能看清,卻記仇他拿走藥,存心使壞,拿他當人體念書器。
他又憋屈又氣,扭頭就走:“江叔叔,我不念了,等下次吃藥時間到再來。”
隨著另一人離開,房間重新陷入寂靜。
有剛才聲情並茂朗誦報告的對比下,顯得空蕩寂寞。
江宴行唇邊笑意慢慢消失,最終湮沒在冷淡神情中。
隨手抓起身邊剩餘的藥粒,生嚼嚥下,舌齒苦澀。
壁爐燒一整夜,空氣幹燥。
商亭被渴醒,準備出去喝水,路過走廊時,卻發現樓下亮著燈,江宴行坐在沙發上,閉眼,無聲無息。
鐘表顯示現在時間為淩晨兩點鐘,這人還生著病,居然穿著單衣就下來了。
商亭站在二樓的玻璃圍欄邊,喊他:“江叔叔。”
江宴行睜開眼,眸深黑,空無一物,像深淵望過來。
商亭問:“你怎麼不回房間睡覺?”
江宴行如卡殼的舊磁帶,沉默半晌後才回答,聲音溫和:“睡不著。”
他表現得越平靜,越顯得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客廳將所有大大小小的燈都開啟,有多麼古怪。
商亭只是臨時出來,沒穿厚衣服,將自己縮成一團,準備快步下樓。
可惜他腳踝沒恢複,只能扶著樓梯,一階一階下。
“就停在那兒吧。”江宴行在他下到第三節臺階時,阻止道:“我上去。”
商亭乖乖站定,等江宴行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