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喊哥哥。
盛淞神色陰晴不定,第一時間不是找商亭算賬,而是扭頭看秦敬之:對方似乎並不討厭這個稱呼,兩條長腿疊起,支頜注視商亭,頗有幾分坦然接受的意味。
反應這麼自然,估計不是第一次聽。在他不知道的日子裡,商亭這個賤人說不定時時刻刻捏著嗓子喊哥哥。
盛淞覺得委屈,鼻頭發酸:“......秦哥。”
秦敬之像是剛注意到他,眉頭蹙起,伸手過來揉揉他頭發,憐惜道:“小淞,犯不得為個稱呼計較。”
這動作換成平時盛淞會覺得甜蜜,可放到現在,就是秦敬之寧願安撫他,都不願意回懟商亭,哪怕是一個表達“我不喜歡”的厭惡神情呢?所有甜蜜都變成別有用心的維護,秦敬之說不定是怕他脾氣大,所以才敷衍著拿言語穩住自己。
今天是他的生日會,主角是自己,但現在不僅沒讓商亭受辱,反而自己委屈巴巴要掉眼淚。盛淞透過模糊淚眼掃視周圍,視野所及所有人都像是在暗暗嘲諷自己,便咬牙切齒。
火氣不可能沖秦敬之發,只會對準置身事外的“罪魁禍首”。盛淞趁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上前幾步抓住商亭衣領,狠狠壓在桌面上。一邊掰他下巴,一邊拎起旁邊滿溢的酒杯,往他嘴裡灌。
商亭沒料到他突然發難,毫無防備被控制住。他吃促分化藥不能喝酒這件事沒騙人,不僅影響藥效,還可能觸發過敏反應。於是左扭右扭拼命掙紮,然而上面的盛淞好像發瘋一樣,全力要倒酒。
商亭被扯得臉頰肉疼,沒忍住嘖一聲:“你沖我發什麼脾氣?”說完看周圍人:“你們就看著啊?”
幾名少年不敢貿然行動,怕被盛淞日後報複。唯一能阻擋盛淞的秦敬之在看戲,那神情不像是在看打架,像看兩個跟他毫無關系的樂子。
商亭憋屈極了,將在場的人在心底全罵了個遍,分出一隻空閑的手抓住桌子上僅剩的冰桶:
侍應生不久前剛拿過來,裡面滿滿當當全是冰塊冰水,凍手。
他忍住不適,抄起冰桶將盛淞從頭澆到腳。同時自己也沒好過,被一同澆透。
現在這個季節,挨這麼一下,估計要感冒。
冷水混合冰塊嘩嘩啦啦滾落一身,盛淞明顯愣住了。今天特意精心做好造型的頭發滴滴答答狼狽落水,定製的衣服褲子粘膩貼在面板上,凍得打哆嗦,分不清誰比誰丟臉。
商亭在唇角舔到一點苦澀的酒味,爬起來往外跑。
盛淞反應好幾秒才意識到發生什麼,等周圍人都簇擁上來幫他擦頭擦衣服時,驟然憤怒尖叫出聲。
商亭已經跑出門了。
身後陸陸續續追出來一群人,他連拐幾個拐角試圖甩掉他們。現在這種情況肯定不能下去找舅舅,那人明顯是跟盛淞串通好的,說不定要把他抓住送回去。正發愁,就在洗手間門口看到一個眼熟身影。
之前見過的手錶店老闆。
商亭快步走過去攔住他,軟聲說:“老闆,有人在追我,看在我在店裡買過東西的份上,能幫幫忙嘛?”
鄭獻見他一身狼狽,摸摸下巴,猶豫道:“行。”一邊領他回自己的包廂,一邊問:“你別是幹了什麼壞事吧?”
商亭解釋:“我哪會幹壞事?是不小心惹到人了。”
鄭獻不說信沒信,開門前囑咐道:“我有朋友在,你待一會就走,別鬧騰。”
商亭小雞啄米般點頭,在嘴巴前拉拉鏈示意自己絕對安靜。
包廂內沒音樂,大螢幕空空亮著充當光源。正對門口的位置上坐著名青年,一腦袋白毛,正低頭打遊戲,僅從露出的額頭眉骨就能看出略帶邪性的帥氣,像男模。
商亭的注意力卻一點沒分過去,往一個方向發呆。
男人倚靠在沙發上,正閉目養神,幾縷碎發落在眼窩陰影處,眉頭緊皺,顯得拒人千裡之外,還兇。
商亭嚥下將要喊出的“江叔叔”,無視鄭獻焦頭爛額的“快回來”,靜悄悄坐到附近。
鄭獻見他沒旁的動作,安安靜靜,只好閉嘴。這孩子還真會挑位置,一坐就坐到宴行旁邊。如果剛才不是親眼看見他被人追,都要懷疑他被哪家收買故意接近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怎麼感覺宴行好像動了?
正困惑著,門外忽然傳來咚咚拍門聲,有聲音問:“打擾了,裡麵人有看到一名高中生嗎?”
聲響極大,一直專心打遊戲的白毛青年放下手機,冷冷盯門口。
鄭獻剛回答完“沒見過”,就看江宴行睜眼了,古井般黑沉的目光落在商亭身上,分辨不出情緒。
兩人坐在同一張沙發上,因為身高差一仰視一俯視,目光交彙。
鄭獻覺得自己要解釋一下。他家愛好把人當狗養的人渣弟弟鄭鳴夜,在京城被白小少爺纏煩了,便來崗縣尋幾天清淨。今天他特意將宴行喊過來,希望能幫忙教育鳴夜,因此這兒是三個人的內部聚會。而現在突然被他拉進來一個身纏麻煩的外人,是種叨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