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有一件池儀疏絕對不可能做的事情才行,如果連那件事都可以控制……
她生出強烈的毀掉一切的沖動。
她想要池儀疏跳下去。
她心裡大喊:你瘋了!!!
又有一個冷漠的聲音:那個高度,死不了人的,大機率。
兩個念頭在瘋狂打架,直到池儀疏被卡在欄杆不受控地下墜的那一刻,張瀟忽然明白了,那兩個念頭是同一個念頭的兩面。
原來愛與恨足夠濃烈時,給人相同的顫慄。
她轉頭上樓去,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想逃離開,她剛剛做了什麼?她的腦子已經停轉了,四周都變得寂靜。
她是爬樓上下的,她機械地邁動雙腿,發現自己只走到了二層。
為什麼會這樣?她,並不是想要池儀疏死……她的感情為什麼是這樣的?
這已經超過了有些人喜歡小貓覺得太可愛了,喜歡到想要一口咬死的那種感覺。
她是真的這麼做了。
她從電梯下去,一樓有人尖叫起來,池儀疏跌在花叢中喊著鬼……昏了過去。
一定是有鬼害她,為什麼她能控制池儀疏?
她不是這樣的,她只是崇拜著她的上司,又有那麼一點見不得人的傾慕,她為什麼會有那種恐怖的念頭?
池儀疏腦後的觸須纏在她指間,她回過神,池儀疏似乎在打量她,唇角微抬:“在想什麼?有你那種東西嗎?”
“有的……我覺得……”她想繼續說什麼一定有人做法害她們兩個,卻沒能說出口。
池儀疏拈著她的發絲端詳,把兩人的發絲纏在一起,觸須似乎感應到彼此,竭力伸出末梢,未經試探,直接纏上彼此,像水母在海草中,靜靜漂浮裹繞,連為一體。
“古人結發夫妻,大概結的就是這種東西,”池儀疏漫不經心地感嘆一句,眼角沒有什麼笑意,唇角卻吐出個笑,“挺有趣的。”
張瀟本該起身退開,說句“池姐又開玩笑”之類的話,這會兒卻說不出個一二三,她意識到了一件事:池儀疏早就知道後腦勺有觸須。
池儀疏在試探她,試探她什麼?池儀疏已經在懷疑墜樓是她做的嗎?
惶然間,她忘了自己能夠控制池儀疏,也忘了她已經和池儀疏共事多年,她像是回到剛入職那天的實習生,穿著不合適的制服坐在工位的第一天,而那天不知道為什麼,月經還提前來了,加上新公司沒有人和她搭話,她緊張不安,腹痛得更厲害了。
池儀疏走過來,扯扯她衣領子把她拉在身邊,抽走她搭配的莫名其妙的領帶,解開她襯衫的扣子,兩手搭肩端詳,又給她整理了衣擺。
“人事沒介紹過嗎?正好,我是帶你的主管,我姓池……入職第一天在這兒待著做什麼,走,吃飯去。”
池儀疏半推半抱,兩手握著她肩膀讓她倚在自己懷裡走,叫上當時一個專案組的一起出來吃花膠雞火鍋。那時池儀疏明明也年紀不大,大家卻很信服她,張瀟自己也被池儀疏吸引,離開時,池儀疏還開車送她回家,路過藥店買了止疼藥,把她送到樓上。
張瀟的出租屋極其簡陋,她不願讓上司看見,但入職第一天,她也不知道該不該拒絕上司的好意,任由對方上來。池儀疏也並沒有點評什麼,只是摸摸她單薄的褥子沒說話,沒過幾天,一床蠶絲的子母被就送到她家供她簽收。
她侷促不安地去池儀疏辦公室感謝。
池儀疏從電腦後面歪過頭看她,狡黠一笑:是嗎?不是我送的誒,可能是聖誕老人吧。
那天是平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