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請了孫柄堯。”
“聖醫谷的孫柄堯?”
許雲階點頭,道:“是他。子折,你說,他真的能治好我嗎?若是他治不好我,那我是不是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他望著宋子折,想從他那裡得到答案。但給建議的人,就會承擔他的痛苦。
宋子折道:“從前不敢想,現在人已經送上門了,就不要再躲了,殿下。”
“……是。”慢慢的,緩緩的,許雲階慢吞吞應了一聲,又道,“子折何時回去?”
宋子折放在桌上的手一握,道:“本是明日便要向殿下辭行的。”
“明日便要走?”許雲階心裡嘆了一口氣,“這一路多艱辛,向南幾百裡,雪秋山盜賊猖狂。讓將軍派人送送你們吧。”
他將木鳥收進袖中,道:“若是快些,正好可以陪嫂子過上元節。”
“來的路上便在雪秋山遭了賊人,耽擱了些時日才沒能按時回去,讓她一人過新年。”宋子折微嘆。
“天也晚了,那我先回去了,你早點睡。”許雲階起身。
宋子折望著他,唇緊抿著,稍許,也跟著站起身,道:“殿下,莫害怕。”
從前,他說這話時總是信誓旦旦,成親後高深儀也會為許雲階做許多事。
可是現在,他已經不確定自己還能為許雲階做什麼。
好像,自從那年許雲階救下那個孩子,他和許雲階的命運就被分開了,似是命中註定。
夜濃稠得如墨硯,許雲階和宋子折下了樓梯,正說著話,餘光裡卻瞧見有人站在櫃臺邊上,在和掌櫃說話。
那人聽見聲音,回頭看過來,許雲階和宋子折自然而然停下話頭。
宋子折拱手,道:“既然將軍在,那我便不遠送了。”
他對許雲階道:“小心腳下。”
許雲階“嗯”一聲,宋子折轉身上樓了,他望著他的背影。
沈千重走到樓梯邊,陰惻惻地道:“殿下,喜歡看背影嗎?”
許雲階下樓,往外走,沈千重追上他,他道:“不是回營了嗎?將軍怎麼會在客棧?是情願在外面飄著,也不願意回家面對我嗎?”
他倒打一耙,沈千重心情鬱悶,冷著臉不說話,坐上車也不看人。
已到宵禁,遇到巡邏計程車兵,他也瞪著眼,將人嚇得不敢說話。
許雲階坐在他對面,道:“別人保家衛國,拿了一點餉銀,可能只夠家人溫飽,將軍倒好,學著嚇唬人了。”
沈千重瞪他。
許雲階抱胸而坐,被他這麼盯著,有些害怕,不由得拉了拉毯子,看一眼沈千重,見他依舊惡狠狠瞪著自己,便拿毯子蓋住頭。
他還沒鬆口氣呢,沈千重一把搶了毯子,團成一團坐在屁股下,硬邦邦道:“這是我喜歡的!”
“我也是你喜歡的。”許雲階搓手,道,“夜裡,冷呢,將軍。”
真不是個東西。沈千重心頭大罵,抖開毯子把許雲階裹進去,見他穿得單薄,便將人抱進懷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搓著許雲階的胳膊。
“出門也不知道穿厚些,染了風寒如何是好。”沈千重埋怨,絮絮叨叨叮囑許雲階。
許雲階半合著眼,像是有些困了。
沈千重便停住話頭,就這麼抱著許雲階,等到將軍府,連人帶毯子抱下車。
毯子是西域來的,色彩鮮豔,許雲階長得白,被這麼一襯顯得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