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雪,襯託傍晚寒冷,許雲階停下腳步,看著那從馬上跌下的人。
雙方的兵馬都亂了,廝殺開始,許雲階被人推著往後走,耳邊是慌亂的聲音:“護駕……護駕……”
一個滿臉鬍子的大漢擋在他身前,手腕上繫著溫眠卿那款手繩。
恍惚間,許雲階想起來流民陸溪的結局。
沈千重帶著江淮真平亂,江淮真卻被人搶做了壓寨夫人,被救出來時,兩人似乎已經成了一對……
許雲階捂住嘴,笑了笑,居然是這樣的結局。
心跳忽然加快,他喘不上來氣,低頭才發現手上都是血,被水灌滿似的耳朵裡傳來驚叫。
江淮真站在牆上大吼:“陸溪!官家吐血了。”
倒下去時,許雲階慌了,抓著眼前大漢的手臂,死死瞪著眼睛,可是真的呼吸不上來,眼前斑駁的大片黑色流水一樣鑽進腦子。嗓子發腥,口鼻發熱,耳朵裡擂鼓一樣響。
“宋……”他想喊,腳忽然被誰抓住了,一隻失措的手捂住他的嘴,之後就是那個搖搖晃晃站起來的人。
許雲階看不清,慌地反手抽出匕首刺進了那人的胸膛,與此同時,他含糊聽見了刀劍捅入皮肉的聲音。
那個人又倒下了。
嘴前失了堵的手,止不住的血便往外流,許雲階被人扶著坐在雪地裡,他終於看清了眼前人是誰。
沈千重。
又是這個人。
他失落地想,轉眼卻又高興起來,手腳忽然就有了力氣,推開身後人,踉踉蹌蹌走到身中數箭的沈千重的身邊,看他倔強地盯著自己,笑了。
他輕聲道:“知道我為什麼要放你去宿域,又放你入京嗎?”
沈千重嘴裡都是血,說不出來話。
許雲階就自顧自道:“我是要殺了你的,可是……我不知道應該如何殺你,我……不能殺你。”
許雲階左右四顧,看見沈千重的人已經處於勝勢。他的臣子們都躲著,只有幾個人還在負隅頑抗,而江淮真那孩子被陸溪攔腰扛著,正在逃跑。
他視線一轉,目光模糊不清,好久才在沈千重半跪的膝蓋邊找到了那把匕首。他撿在手裡,雙手握著往外走去,衣角被人撈住。
沈千重在吐血,也在求他:“殿下……別走……”
他決絕,掙紮不開就一匕首插進了沈千重肩膀,沈千重不放,他又捅了兩下,將沈千重捅得半死不活,倒在地上。
兩個人身邊都沒守衛,且一個病得快要死了,一個又傷痕累累,正適合禮尚往來你一刀我一刀地刺,卻只有一把匕首在許雲階手裡。
沈千重眼裡含了淚,滿身血汙沾染白雪,疼得指尖發顫,僅用意識強撐著才不至於昏迷。
他絕望地看著那點點衣擺被人從自己手心抽出,他憤恨的人,頭也不回地往街上走。
他想把他抓回來,像蛆蟲一樣在地上蠕動,像瘋狗一樣嘶吼,可無濟於事。
殿下……
……
沈千重再次醒來已經是一日後。張若在封京東躲西藏幾個月,瘦了一層肉,正焦急質問太醫。
沈千重看過去,瞧見了那個太醫……為許雲階請脈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