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緣
遠處俞央直追心頭血而來,入目便是滿身血汙,不知生死的盛醉,他心髒瞬間揪緊,竟然想不起可以捏訣,來不及等馬兒停下便一躍而起,下馬跌跌撞撞跑到溪邊,小心地將他從溪水裡抱出來,用自己的身子溫暖他,又伸手去探鼻息。
還好只是暈過去了。
“我要生氣了,”俞央小聲說教,“這麼大個人了總是不好好照顧自己,怎麼弄得這樣狼狽,跟誰打架了?誰欺負你了?”越說聲音越小。“啊…你已經不記得了。”他於恍惚間後知後覺,自己早已親手剝取盛醉的記憶,對現在的倆人而言,他們並不是能說這種話的關系。
於是那些未盡之言就被重新嚥了回去,顯得猶豫不決,又有一點耿耿於懷的意思。
他笑了一下,堂堂花神殿下第一次笑得這麼苦澀,好像發生了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似的,臉白得像沒有坑洞的月亮。
俞央把他抱到樹下放好,這才想起來捏訣替人弄幹淨衣裳。做完這些又替盛醉治療傷口,把他身上大大小小、流血的沒流血的傷全部轉移到自己身上。又捏了個訣造出一件月白色裡衫,加到自己輕薄的粉色罩衣外面,遮擋被花瓣掩住的傷口。做完這些便同世外高人一般負手而立,背對盛醉站著,等他醒來。
不知道在風中等了多久,俞央被凍得臉都快僵了,終於聽到身後響起微弱的聲音:“你是…?”
“你是天上的仙人嗎?是你救了我嗎?”
轉頭看去,盛醉笑容燦爛,扶著樹試圖站起身來。
“別亂動!”俞央連忙走去,扶住他的胳膊,細細檢視他原來的傷處,確認是否痊癒。因而沒注意到盛醉流連在他臉龐專注柔和的目光。
盛醉醒來後對著他的背影看了許久。為什麼要去取走他的記憶,為什麼要把記憶散落到各個地方,又為什麼在這時候趕來。
俞央總是這樣。總是在他最狼狽的時候出現,踏春日初陽而來,光是見著這個人就覺得寒風皆散盡。
他腦子動得快,既然俞央希望他忘記,他裝作沒記起就是了。
“我…”俞央原想否認,後來鬼使神差開口道:“這是一個秘密。如果緣分到了,你日後自然知曉。”
俞央等了等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便召開護住心頭血的那縷氣勁,讓它浮於手心,攤開在盛醉面前:“春日溪寒,莫要落下病根。此物於你有益,可護你平安。”
盛醉垂眼看了看,那東西鮮紅無比,像切割完美的寶石。他盯住俞央眼睛,笑問道:“救命恩人的話,可不能不聽。”他一邊說話轉移俞央注意力,一邊暗戳戳伸手覆上俞央手背去,察覺到對方掙紮的意圖便立刻放開,可憐巴巴地問:“抱歉,我是不是讓你難受了?是不是因為我沒洗幹淨?我會注意的…”
“不是,不是不是。”俞央打斷他,拉起他的手將紅寶石一樣的精血從氣勁中剝離出來,放到他掌心。“把手放到心髒的位置,它會融進去。”
俞央伸直手臂,掌心按在他手背上,讓他跟隨自己的力道將精血隔著衣服緊貼心髒按下去。
手中的異物感慢慢消失,身體産生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好像有一陣香風始終將他包裹在內,就跟記憶回籠之頭痛欲裂之時前來安撫的氣息一樣。
哥哥啊哥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到底還為我做了多少事?
“現在感覺怎麼樣?身上還有什麼地方疼嗎?”俞央問。
“表情這麼緊張做什麼?”盛醉無視他輕微閃躲最終站定的動作,伸手拂過俞央耳邊碎發,替他別到耳後。
還是第一次看見俞央不加掩飾為他擔心的樣子,盛醉此刻心情好極了。
“感覺很好,哪裡都不疼!”
盛醉話畢,俞央長舒一口氣,“太好了!”
更想逗弄他了。左右自己現在是失憶人設,稍微不那麼尊師重道,應該…也沒問題吧?
“很擔心我?為什麼?我們從前認識嗎?”